张慧洁急忙把女儿搂在了怀里，王爱莲张口还欲说什么，但看到侄女一脸的难过，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忍心说出来。
虽然她心中也很悲痛，但成年人的控制力总要强过小孩子，只是，一看到侄女难过，她就感觉心里也更加难过了。
老道也不插话，更没有主动再说什么，车厢内的气氛再度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飘进来的风声，以及两个女人默默的朝窗外撒着纸钱。
王三财记得很清楚，正如妻子所说，他是出车祸身亡的，昨天，他本是去准备拜访一位退休医生，那老医生对于治疗母亲瘫痪的症状有着特殊的方法，也是他很久之前才好不容易打听到的，只可惜，医生没拜访到，反而自己倒是一去不复返了。
“爱莲，你看，前面不远就是你哥去世的地点了。”张慧洁透过车窗遥遥一指正前方，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悲痛。
王爱莲急忙抬头朝前方望去，虽然隔着贴着黑色防晒膜的车窗玻璃依然可以看到外面，但王爱莲显然像看得更清晰一些，她把车窗开大了一点向外看去，风吹迷了她的双眸，也吹乱了她散在辫子外面扎不起来的长发，不过王爱莲无心整理，就让它们贴在了脸上。
在前方大约三百多米处，是附近地势最高的“寺山”，据说山上住着僧人此山才因此得名，在山脚东边，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公路，公路再往东，便是一个一眼难收的大湖泊，湖面静悄悄的，在阳光的反射下，湖面金光闪闪。
“前面就是‘死亡公路’啦。”司机突然开口打破车厢内的安静。
一路上，他从没主动开口说过半句话，此刻一开口，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一直都双眼紧闭一副不闻世事模样的老道，都不由得睁开眼睛侧目望了过去。
“叔叔，你说什么死亡公路？”最先开口的居然是王三财的女儿王嫚琳。
她显然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司机也回答的爽快：“你们不开车不经常走这条路的不知道哇……等等，我先慢点。”
边说着，司机边放慢了速度，随后指了指远处的湖泊，才又道：“前面从这‘莱阳湖’头起，一直走到尾巴，就是我们经常走这条路的这些人都知道的死亡公路了，自从五年前曾氏家族修成了这莱阳湖，年年可都出人命哇！”
“每年都出人命？”这一次开口的是张慧洁，她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嗨！不瞒你们，我干这行都已经二十多年了。”司机拍了拍方向盘，语气中带着异常的肯定：“你们也知道，咱们这的火葬场就那一个，这湖没修之前我就经常跑这条路了，都知道，那时候莱阳湖的这块还是一片森林，那时候也是经常死人，要不就是杀人犯藏匿的地点，后来不知怎么的，树木全都被砍了，再后来，这块地就让曾氏家族买下来，花钱建了这么大一个人工湖。”
他越说越是兴起：“听说是为了调整风水，反正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咱们老百姓也不懂，不过听说，从建湖开始，就不断有工人离奇死亡，甚至还因此停工了一段时间，后来还是修好了，可也都是年年都出人命哇！”
张慧洁和王爱莲都是在心里暗暗点头，她们这一代人最清楚，小时候的时候，大人还经常拿那片森林吓唬不听话的她们呢。
“你看，像我们这些经常跑这条路的老司机，一到死亡公路前，都开始放慢速度了，这条路上都不用安装电子眼。”司机调侃了一句，只是语气中透露着无比的凝重。
果然正如他所说，外面的很多车子都跟着这辆殡仪车放慢了车速，只有一些挂着不是本市车牌的车疾驰而过。
“也不瞒你们说，我以前亲眼看到一辆车就那么直冲冲的直接撞断护栏，冲进湖里了，看样子像是刹车失灵了，不过你们不用怕，我这车速很安全，就算刹车突然失灵也撞不断护栏的。”司机叹了口气：“其实这些年，像你们一样，家人在这湖里遇害的我也拉过好几个。”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一下声调：“刚才你们的话我也听见了，车上这位，应该就是昨天事故中出事的吧？等会过去的时候你们注意点看看，护栏应该还没来得及修好呢，就那块路需要注意一点。”
说完这句，司机便就闭口不言了，殡仪车一开进死亡公路，他的神情就格外专注了起来。
车厢内的三个女性也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王嫚琳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张慧洁和王爱莲都远眺望着前面的莱阳湖，脸上的表情可就复杂的多了。
王三财注意到，老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已经闭上了眼睛。
听完司机这一番话，王三财心里格外的不爽，他要不是准备去拜访那位医生，也不会坐上大巴车经过这一条死亡公路，之前的他更是没听说过关于这条公路的传言，像妻子和妹妹一样，他只知道原先湖的位置本是一片森林。
他仔细回忆着，好像昨天上大巴车的时候，售票员和司机抱怨今天乘客少的时候，王三财从他们的聊天中听出他们两个原先并不是跑这条路的，好像受了什么不公平待遇，才会被安排跑这一条路，而昨天，是他们跑这条路的第一天。
那个司机显然不知道殡仪车司机所说的死亡公路，昨天大巴车开到这里的时候，他也一点都没有减速。
王三财还清楚记得，当时那个司机还因为有其他车放慢了速度挡住了他的路，从而破口大骂着超车呢。
如果昨天但凡车上有一个人知道这是条死亡公路，说出来的话，一车人也不会都赔上性命了吧？
如果自己不是昨天去拜访医生，而是换个时间的话……
如果，昨天的大巴司机不是第一次跑这条路的话……
只是，这世上哪有如果呢？
王三财知道，就算是自己现在后悔也没有半分用处，或许这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早就注定自己是在昨天死去，才让这么多巧合全都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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