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越拿着抹布把地上的鸡蛋弄进垃圾桶里，然后又用拖把拖了一遍地，收拾完之后他毕恭毕敬的坐在饭桌旁边。
方便面煮起来很快，没一会儿陆江就端着面出来了，肖越赶紧过去接把手。
陆江吃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开口说：“袁南查了你的事，我现在多少知道点。”陆江说的直白，肖越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嗯。”肖越小心的把面塞进嘴里，仿佛就像个做错事被家长抓正着的小孩。
“我作为一个外人没什么资格去评判这些事，但我觉得你不用自己一个人扛着，你奶奶年纪大了，你才这么大，身份证掏出来一看都未成年，打工都没正规单位要你。”
肖越有些吃不下了，这两年他没跟别人聊过自己家的事，就是在家跟奶奶聊天，两人也是能避开不谈这个话题就不谈：“陆哥。”
陆江单腿盘在凳子上看着肖越：“嗯。”
“我……”肖越其实是想要找个人谈谈自己那个渣爹的，但他又觉得这堆烂事应该就埋在心里，家丑嘛，还是不适合让别人知道。
陆江也没给他机会说，对于别人的私事他十分拎得清，自己知道是一回事，硬逼着别人撕开伤口滋滋冒血的描述一遍又是一回事：“首先跟你道个歉，我不应该让袁南去查，但就算我不让，袁南也还是会去查的，我希望你别怪他，因为这其中涉及到了我。”陆江的声音很柔，肖越听着嗓子眼就跟塞了朵棉花似的，堵的他不上不下的。
“不用，没关系的。”肖越的声音有些哑，这两年他确实过的太苦了，父亲赌博输掉了家产也就算了，还欠下了一堆债，奶奶身体也不是很好，处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
这两年肖越没有办法，他不想放弃读书，但又要赚钱，所以导致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家里欠下的债务也跟无底洞一样，好不容易还清了欠亲戚的，现在又出现了一群高利贷要债的。
“我不知道你认为自己对我有多了解，但我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陆江叹气，然后缓缓说“我有PTSD，就是那种影视剧里面说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因为这个原因，我这两年活的很封闭。”
“我能问问你发生了什么吗？”肖越小心翼翼的问。
陆江拿着筷子的手有些抖，他干脆放下筷子不吃了，他强颜欢笑了一下：“我目睹了父母被谋杀的现场。”
陆江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同时保持了沉默，餐厅里突然变得十分空荡荡，肖越在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刻他只想回到两分钟前扇那个问陆江发生什么的自己两巴掌。
问什么问？能不能懂点事？
“没事，都过去了。”陆江的手依旧在抖，他扶着餐桌站起来，但腿一软就又坐下去了，自己果然还是做不到坦然讲述这些事。
肖越连忙反应过来：“陆哥，你要拿什么？”
“去茶几上的糖盒里给我拿一块奶糖。”
肖越去拿了奶糖递给陆江，陆江剥开含在嘴里，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我的生活也并没有你看起来那么美好，你的那些事我虽然没经历过，但我经历过更可怕的，所以别被击倒，也别太在乎，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也没必要在谁面前放低姿态，谁不是赤裸裸的来到这世上，然后又赤裸裸的离开呢？”
桌上的面凉了，两人都没有吃几口。
肖越脑子里想到了“树洞”这个词，他突然觉得陆江的这个房子就好像他们两个人的树洞，在树洞里面，他们什么都可以说，走出树洞他们就又要成为那个看起来体面的年轻人。
“我没见过我妈，我爸其实也不是特别喜欢我吧，毕竟我妈是生我的时候难产走的，但他对我好的时候也挺好的。我爸是个老来子，所以从小我爷爷奶奶疼他疼的不行，所以有时候做事很浑。我妈走之后我爸有过好几个姘头，但都没成功上位成为我后妈。我爸这人虽然学历不高，也就是个初中水平，但他脑子活络，前些年跟着人家做倒买倒卖的生意赚了一些钱，那两年家里日子是真的好过，换了房买了车，但我爸这人浮，容易飘，他那个时候的姘头是个喜欢往赌桌上凑的人。我爸以前没赌过，但他的姘头把他带会了。”肖越笑了一下，他咬了一下嘴唇，“要不人家怎么说赌博这种事不能沾呢？我爸先开始去玩是真的赢钱，来钱也是真的快，但后面就不行了，你赌钱的人永远都是赚了还想赚，输了拼了命也要把本钱再赢回来，但怎么可能呢？等我爸醒悟的时候，我们家已经负债累累了，然后他就跑了。”
肖越鼻头有些酸，他有时候也会怪自己，怪自己的出生让妈妈走了，如果妈妈没走，他爸可能也不会这样，也许这都是因果报应。
肖越跟陆江两个人就坐在餐厅，谁也不讲话，最后还是比利不小心把客厅的什么东西弄翻了才打破沉默。
肖越不知道为什么笑出了声。
陆江看着他，指了指桌上的面说：“还吃吗？”
肖越转过头，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他带着哭腔：“不吃了。”
陆江拿了面纸递给肖越，他刚走到肖越面前就被肖越一把抱住，陆江僵着身子站着，然后他清了一下嗓子说：“要纸吗？”
肖越抬手拿过陆江手上的面纸，然后抓着陆江的衣服低着头说：“别看。”
陆江轻笑出声：“这有什么？”
“太丑了。”
陆江抬手拍了拍肖越的后背，就像在轻拍哭的打嗝的小孩一样：“没事，都会过去。”
等肖越哭完之后，他说：“陆哥，我爸欠了好多钱，他们跟我每个月要五万，我拿不出。”
“没事，会解决的，我这边有人认识那个张老板，这事你不用操心。”陆江说。
“哥，我给你写个欠条吧，你不用怕我不还，我以后一定会赚钱还你。”肖越的声音还带着鼻音。
“不用了。”
“不行得写！”肖越说的十分坚决，说完他就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纸和笔认认真真的写下时间、日期，还有肖越欠陆江一百万元整，利息按银行利息计，然后规规矩矩的写下了“肖越”两个字。
陆江拿过纸条看了一下说：“还挺像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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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我把原文大修过了，所以后面还要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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