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生躲着灯光，从陈迢家的鞋架上摸了只拖鞋横卡在了门缝里，悄无声息地将门撑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房间布局和陈迢家的一样，一打开门第一眼就能看到通往房间的走廊，房子本身因为小，这条走廊也非常浅，一眼就能望到走廊底的主卧房间。
李辰生朝李涉川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往门里看。
李涉川顺着李辰生比划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眼就望见紧紧关着的主卧门上，全都贴满了报纸，门缝里都塞满了抹布，往上又蒙了一片什么滑着光的东西。
那里面藏的是什么？
还有，如果这个小孩儿就是陈迢在便条上写的那个“浩浩”的话，为什么陈迢会和他生活在一起？而且从他刚刚在门卫室的那种“恶作剧”来看，明显表现出他已经不是个会被糖果取悦的小孩儿了。
——他以他人的痛苦和恐惧为乐。
“哥，他好像不见了，我听不见他呼吸的声音了。”李涉川忽然在一片诡异的死寂中开了口。
蹲在他身旁的张无澜也跟着说道：“是真的，听不到了。”
李辰生都来不及问他是什么狗耳朵，赶紧伸手去捂这俩祖宗的嘴，然而这薄得跟片纸一样的门却被他动作的风给带得往后一飘，门把手在墙上磕了两下响，门内的灯光还直直照着一手捏一张嘴的李辰生，一股异味就这么从里面飘了出来，熏得李辰生一个白眼倒退三步差点直接飘出去。
这味道虽然令人作呕，但比起鱼塘里捞起来的浮尸还是好太多了，李辰生搓了把脸，重新正视那扇打开的门——
如果说陈迢住的那屋是“家徒四壁”的话，那这间房子，绝对就是“残垣断壁”。
这四面墙上没一面好的，白色的墙漆大片大片的剥落出水泥的灰黑色，墙上还有不少划痕和被砸出来的缺漏处，油渍，大约是因为太久没通风了，还长了不少霉点。而就在这面花花黑黑的墙上，却又被人欲盖弥彰地涂上了几片白色墙漆，颇为扎眼。
这间不大的客厅里堆满了各种老旧的家具家电，恍然间让人感觉自己身处在上个世纪，看起来是个富裕过的家庭——但仅限于十多年前了。
但且不说这些东西，他们确实没看见浩浩的人影，他就像从来没进过这里一样，甚至连玄关边上也没有他的鞋子。
李涉川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糖盒子，原味和草莓味两种口味分成两个格子放，摇一摇便发出了满满当当的响声，他往张无澜和李辰生手里各倒了一大把。
“没带薄荷膏，薄荷糖凑合着多吃点。”李涉川拍着糖盒底下，结果只倒出来了可怜巴巴的一颗。
“都多大人了还带着糖。”李辰生把嘴里的薄荷糖咬得咔咔响，看着那另外半边挑了挑眉道，“你那儿不还有吗？再倒点出来。”
“不，我不吃这种糖的草莓味，我买分装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味的糖块比较小，嚼起来更舒服。”李涉川把那一颗抛进嘴里，嚼得有声有色。
李辰生对这破讲究挑了挑眉道：“你嘴是镶金的吗？吃个草莓味的还能玷污你的嘴了？”
“没有玷污，只是吃了感觉嘴会烂掉而已。”讲究怪李涉川如是说道。
李辰生把手里剩下的糖往嘴里一抛，心中暗骂道：我没刷牙的时候也没见你不耍流氓啊？假讲究。
李涉川忽然在玄关的鞋柜前趴了下来，伸手往底下一摸，摸出来了几个塑料鞋套，抖开一看都是小孩儿的尺码。他不禁心下一紧：为什么他回自己家里还要穿鞋套？那他穿着鞋套又去了哪里？
他从鞋架后面的杂物篓里摸出了几个塑料袋，伸手递给了张无澜和李辰生，示意他们套脚上，然而李辰生却一手先挡在了张无澜的面前：“我刚刚就想问你了？为什么还要带上她？”
李涉川一边往自己鞋上套塑料袋一边说道：“她自己闯的祸，当然得她自己收摊。”
“什么祸？”李辰生被他说得一懵，扭头看了看正在套塑料袋的张无澜，一脸显而易见的不情愿。
“等会儿，哥你低头看看地板。”
李涉川的口气陡然一变，李辰生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这地板的不对劲。
“……太干净了。”
罩着电视的电视布上都落满了灰，可是这地板显然是最近才拖过的，一点灰都没有。
常年跟凶杀现场打交道的李辰生看到这么过分干净的地板，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舒服——尤其这干净得几乎能照人的地板是被这布满污渍和各种缺角的墙壁四四方方地框着的情况下。
“对，太干净了，而且你看这个地砖的缝隙。”李涉川那双近视眼似乎还自带放大功能，他用指甲盖戳着地砖的水泥边缘，李辰生用他那双五点零的眼睛盯了老半天，才看清楚这水泥并不是灰黑色的，而是非常黯淡的红色。
“就像是血干在水泥地上的颜色。”
李辰生没来由地感觉到这地板缝里似乎正在往他脚心冒冷气，他盯着那暗红色的水泥缝皱着眉道：“你别是说这里是个被清理过的案发现场吧，虽然说这里的味儿是臭了点，但你肯定也知道尸体腐烂的味道绝对比这个冲多了。”
”那倒不一定，你煮锅老鸭汤还得放四物呢，肉还是很容易变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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