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对于你来说太老了,还有许多过去……”
她说“我不介意。”
“我不介意。”说出来的时候,是多么豪迈轻松。而他那一刻近似叹息的“是吗?”此刻想来,却似一个嘲笑。
清晨,安夏以为自己起的够早了。可是下了楼来,看见林啸已用过早餐,扯下餐巾,转身离席。刘嫂见她出来,回头问“你也要烤面包吗?”她茫然点头,目光迎上他,期望他能说点什么。可是他只是直直穿过她,走上楼去,始终没有回头。
安夏低头咬着涂满草莓酱的面包,一口一口味同嚼蜡,耳朵却异常敏锐始终听着楼上的动静。
听见噔噔噔下楼来了的脚步声,猛然抬头。目光和他仓皇相撞,他淡淡的避开来。
今天的他依旧一身的白衣黑裤,可是此刻看来却是这样的生硬清冷。
“我想回去。”安夏说,又怕这样的自己,落在他的眼里又可怜又小气。“脚伤全好了。”她堆起一脸的笑,急急的又要解释“快开学了,我……”
“让刘嫂跟你过去。”
一个完整的理由,还未及她表述完,林啸就静静说。“等下,让小吴送你们过去。”
这句话接的太快,就像在等,等她说这句要离开的话。
安夏有一瞬的难看,脸上的笑僵僵凝结,低垂了头,眼圈都红了,捏在手上的面包片跟着刷刷的抖。
“帮你买了部手机,号码已补办好了,还是原来的。有事打电话给我。”他说着走过来,声音清淡,将电话轻轻放在餐桌上。靠近她,手扬了扬,似要像往常一样在她脑袋上拨弄一下,可是愣一下又悄然落下了。
“我,我给你钱。谢谢。”安夏慌忙说。
林啸转身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过一会才说“随便你。”平淡的口气中婉转出一丝讥诮。
安夏有些茫然,有些讶异。一夜的辗转,在脑海里假设了许多他和她面面相对时会说的话,会有的表情。唯独没有想到,此刻的他还可以如此的笃定淡然。而自己是如此的措手不及,姿态难看。
当初认识他的时候,他身边就有许多女子。他似从不知避讳,向世人敞开他的生活。
而那时候的她,不论他的身边是谁,她都从未有过如此怅惘难过的心情。他只是她眼里的林啸,这样冷静自持,聪明笃定的一个人。
她曾见过许多的女子在他身边来去,美艳的、清丽的、脱俗的、性感的。每一个都似走马灯似的来了又去了。到最后只剩一个玲珑精致,长袖善舞的赵芸始终留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那个时候,看见的都像没看见。可以那么自然的和他相处,打闹,争论。
那时候,她还没有爱上他……
拒绝了刘嫂和小吴的帮忙,安夏早早从老宅出来。坐上公车,心情就似十几岁时,不愿回家面对父亲的冷漠独自坐了环城中巴,在这个城市兜圈子似的空茫。
奶奶说,每个人生来都是孤单的,所以在一个人的时候也要学会独处,享受生活。这些年,她一直努力让自己活的看似阳光热闹。积极交接朋友,在人群里大笑。可是内心的孤单被自己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那么清晰的让她难过。
回到家,看到门口那堆还未来及清理的烟蒂,想起那个晚上。林啸等在她的门口。她想象着他站在门外,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心底不知婉转出什么样的情绪。掏出钥匙开门,见门缝里掉出一张小小的便签。
是江子博留的,“看到请回电话给我。”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她离开画室已有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她都忙着为另一个人的笑容、目光暗喜甜蜜。却忘掉了这个始终站在自己身边,关心自己的人。
心底突然生出内疚来,掏出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驾鹤仙游去了?”电话里江子博的声音压的很小,似有一点埋怨。
“刚刚看到你的留言。”安夏说。那边的人沉默着,她想一下说“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啊,那我一会再打给你。”
那边声音温厚,很简短的一个“好”字。电话却依旧通着,能听见他轻轻的呼吸声,有人似在分析市场动向,声音模糊自电话一端传过来。
“你在开会吧,我挂了啊。”安夏又说一句,那边又轻轻“嗯。”了一声,她才挂上了电话。
辞去了几份兼职,她突然闲了下来。不知道拿这些空闲的时间来做什么,只能拉出皮箱来整理行李。
其实每次暑假寒假,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上海。这里已没有她的家,没有等待她回来的人。可是每次放假,她都会在第一时间里,拎着大包回到这里。
盘腿坐在地上,望着奶奶的遗像和她聊天。告诉她这一个学期内她所做过的事情和得到的成绩。虽然对生活没有什么期望,却依旧喜欢将事情做到更好。
行李很少,很快就收拾好了。又闲下来,心底似又无法填满的空洞,枉然的张着嘴,让人觉得恐慌。。
中午一个人,寥寥吃了点面条。翻了几页书,心一直静不下来。脑海里一直都是林啸恸哭的样子,触手冰凉的眼泪。雨杏?!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那个七情不上面的林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痛苦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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