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七海充耳不闻，只顾着手上的器皿和试管。琴酒在一旁冷笑，胡逸也不在意，一时间，实验室里突然宁静下来，静静等着这个男人手上的活计。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实验反应，秦七海摘掉实验手套，收拾起实验用具。
转过身，笑道：“久等了。”
“无碍。”胡逸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仿佛一点没有被怠慢的恼怒，也不在意这个争分夺秒的时刻浪费这么长时间似的。
“哼。”琴酒冷哼，毫不顾忌地嘲讽道，“你们是在玩什么过家家吗？”
秦七海这会才打量起琴酒，颇为惊讶道：“许久不见，琴酒，没想到你现在脾气竟然收敛了这么多。”
“你在找死吗？”
琴酒杀气毕露，左手伸进衣兜里。
秦七海摇摇头，道：“并非是嘲讽你，我是真的感到惊讶，了不起，收敛杀气并不是坏事。我们华夏有句古话，宝剑藏锋，说得就是类似的道理。”
“哼，你还没资格跟我说教！”
“那谁有资格？”秦七海挑眉，目光无声地移向胡逸，意味不言而喻。
“好了，”胡逸开口，“无聊的事先放一旁，叙旧到此为止。七海，你应该知道我为何来找你吧？”
秦七海耸耸肩，对他来说，琴酒的变化确实是略微惊讶，不过就如胡逸所言，算不得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现在的琴酒处于什么状态。
琴酒的标志性的形象，看似显眼，实际上未尝没有给人“错误的”第一印象的用意。
许多人因此对琴酒评估出来的印象都是“狂妄、自大、自负、嚣张”等等标签，殊不知，事实恰好相反，他是一个做事小心到骨子里的人。
若非如此，他早就死在一次次袭击和算计中了，哪轮得到他一步步升入高层，深受组织信任？
所以，黑衣黑帽开着古董车的琴酒，其实是自己给自己加了一道枷锁。现在休闲服打扮的琴酒，显然已经去了那道枷锁，没有底线的琴酒，只会更可怕。
不过，对于秦七海来说，也仅仅是吃惊一下的程度罢了，毕竟他了解琴酒，有所预料。而接下来的事才真正是不可预知的走向。
“您，这是什么意思？”秦七海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胡逸平静道：“再玩这样的文字游戏，已经没有意思了，七海。现在的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呢？”
秦七海收敛了笑容，认真道：“这取决于您。”
胡逸默然不语，等待秦七海的下文。
“您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大人吗？”
“什么意思？”
秦七海看了看琴酒，意思不言而喻。
琴酒扭头看向胡逸，两个人似乎都在等他的决断。
“无妨，他暂时是合作伙伴关系。”
秦七海点点头，道：“那么您呢，您还是您自己吗？大人。”
“众所周知，每一个独立的人，由于他过往的经历、学识等等存在于他从前生长环境的一切事物，都会发展出一个完全不同于其他个体的存在。这就是每个人的特殊性。”
“人的智力，不仅来源于先天基因的影响，也有人说后天环境的影响，智力并非一成不变的。同样的，不断变化的智力水平，也将影响一个人的学习的接受的过程，这就是所谓将过往经历吸收为经验的效率。”
“这些转化为经验的，同样也会在一个人日后的生活当中产生莫大的影响，甚至于干涉到一个人未来的发展。”
“所以先天和后天，并非是完全固定的存在，他们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相互转化，尽管需要一些条件，但并非完全不能逆转。于是，一个人的三观会发生改变，一个人的思维情感也会发生改变，甚至于在巨大的刺激情况下，人的记忆，也会自主的改变。”
“您现在这个身体已经用了多久了？”
胡逸凝重道：“差不多三、四年了吧。”
“是五年四个月十四天，”秦七海纠正道，“从您开始用这个身体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密切的守护着您，所以您看，您自己都没有我清楚究竟过去了多久。”
胡逸感慨道：“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吗？我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
琴酒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两人的叙旧，目光连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似寻常的谈话中，蕴藏着许多惊人的信息。
秦七海继续道：“您知道您为什么对时间越来越不敏感了吗？”
没等胡逸回答，他自己答道：“是迟钝了啊。”
胡逸眼帘微动。
“随着‘损耗’的日益加剧，您的感官会越来越敏锐，您的神经反射会越来越迅速，这意味着您的机体，将逐渐走向一个巅峰。时间是什么？时间其实本并不存在。时间只是人类自己下的一个定义。”
“它只是用来描述世间万物发展进化的过程，是用来描述变化的，通常，时间这个概念，是被人类用来观察自己的。”
“那么问题来了，您明明拥有着越来越强壮的身体，为什么会对时间的感觉越来越迟钝呢？”
胡逸心头灵光闪过，终于明白了秦七海大段大段看似无关的话的意思。
他凝重接口道：“因为我对自身变化的感觉越来越弱了，换言之，我已经感觉不到自身的变化了。”
“这话对也不对，其实是因为您的身体越来越强，强壮到每分每秒都在以指数性的速度在增长，越是极尽升华，越是在灿烂中落幕。您的意识其实早已经控制不住这样的躯体，要想发挥出全部的力量，那就必须承认一点，您的身体，即将在最灿烂辉煌的一刹那，终结。就像那绚烂的烟花，繁华过后，只余灰烬。”
“您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所以您的意识总是会在遏制它，像是锁链，捆绑住您身体里每分每秒溢出的力量。相比较于您急速增长的躯体变化，周遭事物的变化速度反而变得微不足道起来，这才是您意识的‘时间感’越来越模糊的原因。”
“什么‘极超新星’，什么V型药剂，其实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只有您自己才行！这是生命的奇迹！唯有生命的力量才能做到。只要您相信，您就一定能做到！”
秦七海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
胡逸低头皱眉沉思，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猛地问道：“教父、教母是你的人？”
秦七海情绪平复下来，没有说话。
胡逸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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