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泽生日这天，我跟陆肖说了句“今天不在家吃饭”便准备出门。他没有问我去哪里，应了一声就自顾自回到书房。
我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在门口伫立片刻，猜想他要是知道我去干嘛会是怎样的态度。
会嘲讽还是关心？抑或是完全当个局外人看戏？
不知不觉，我竟然如此在乎他对我的看法。
担心被他知道我的去向，怕他误会我和顾明泽的关系。可又想让他知道，或许他会对我关切呢？
那天在超市遇见顾明泽，陆肖的冷漠还历历在目。包括他看见顾明泽在游戏里给我放烟花的时候，也丝毫不关心。
尽管他也有说过我是他重要的人之类的话，细想下来或许只是说说而已。
仅仅我在他生活中存在的时间长了，所以显得重要。但关于我的一切，其实并无所谓。大家只是相伴过日子的关系，各自的人际交往根本不在意。
本就应该这样。不超越界限地相处，才是我们应有的默契。
是我想得太多，也贪心地想要更多。
婉拒了顾明泽要来接我的要求，提前一小时出门去了书店。
生日总要收礼物的，但别的我都没立场送出手，再也不想让顾明泽有什么误会。
鬼使神差挑了本《霍乱时期的爱情》，看着红艳如玫瑰的封面，终是没有放下。付完钱并拜托店家精心包装好，小心放进包里避免被压坏。
街边的桂树下铺满了凋落的黄色花朵，香甜的气味已不如之前那样浓烈，并且随风而走不再回头。
已是初秋，天越来越凉，也暗得越来越早。傍晚时分起风了，树叶乱哄哄地摇摆不定。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有些担心晚上会下雨，我什么雨具都没带。
掐着时间来到约定地点，顾明泽知道我喜欢吃西餐，所以定了这间小而温馨的餐厅。
进门发现他已经坐在角落，侧目凝视窗外，身形如雕塑纹丝不动。明明是庆祝生日，背影却如此落寞，都是因为我。
我挎着包快步走过去，“抱歉，让你久等了。”
顾明泽见我来了，刚才还在发愣的神情一转，朝我笑道：“没事，我也刚来。看看想吃什么。”
我看过菜单后，把服务生叫来点了份双人套餐。以往面对美食都会食指大动，今天却毫无胃口，只想把事情解决。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新番和游戏，这才知道他一直都有帮我做日常，而我躲着他很久没上线了。
谁都没有提到关键点，气氛安定到待甜品上桌，他都没有说正事的意思。我不禁怀疑，他难道就想这样拖下去？
关于共同兴趣的所有话语都说完后，我俩沉默了，连能瞎扯的点都想不出来。
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之间的话题向来只有这些。因为我自私胆小，从没有跟他提及生活琐碎。有关我的事情他只能自己摸索，甚至在外人参与下才察觉。
是时候了，我心想。
从包里拿出新买的书放在桌上，在他惊讶的眼神里移到他面前，“生日礼物。年轻人偶尔也要花点时间在阅读上。”
我想扯着嘴角笑一笑，缓和下气氛，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顾明泽拿起来打量了下，“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书？以前听过，但一直没读。”他轻轻用手摩擦着封面，朝我爽朗一笑，“谢谢Sophie。”
他的笑容早就从腼腆转为开朗，大概是因为我曾说爽朗的人更受女孩欢迎。
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我师傅了，也许就是从他拒绝这个可笑的称呼起，一切都变了。
可我如此后知后觉，什么都发现，还不知死活地给他陪伴。
又是一阵默然不语。忽然听见雨滴的声音，抬头看向窗户，已经淌下许多水流。雨势渐大，更多的雨点拍打在玻璃窗上，仅是注视这片千疮百孔都会心惊不已。
餐厅里摆放的百合花散发出沉醉的香气，随雨声一下下冲击着我的思绪。我没有忽视顾明泽的小动作，他的拳头始终攥紧，眉眼间藏着愁意。即便他现在心里不好受，依旧想对我展示温暖的笑容。
他这般胆怯又想靠近的姿态，让我想起曾经自己也对谁显露过。
原来大家都是悲哀的，想要的怎么都得不到，只能靠自我瞒骗来聊以慰藉。
“我一直在想自己该怎么做。每天都在思考，反复思考，但怎么都放弃不了。”顾明泽的声音如一记重拳，沉闷地打在我的心上。
“原本以为你是顾虑年龄的差距才会拒绝我，所以想说给我点时间，我会好好努力去弥补。”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原来那天在超市他说给他点时间是这个意思。
顾明泽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其实加班那次看见你慌张地出去追陆肖……甚至是更早，我就发觉你应该不是单身，但我一直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在超市碰见你们，我才真的确定那个人就是他。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可我没有勇气，甚至在游戏里双开你的号假装在一起。”他抬起头，眼神明亮又卑微，“和你离得越远，我越想要留在你的身边。”
我放下把蛋糕戳烂的叉子，沉着音色问道：“你是想要留在我身边，还是想要我的陪伴？”
顾明泽愣住了，“这有什么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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