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袭月白锦缎长袍, 坐在县衙后堂。素手端起白瓷茶盏, 朱唇微抿,饮了一口清茶。那人行止做派看似老成稳妥, 一双眼睛却不安分地四下打量着。
唐挽走到过堂口便停住了脚步。一扇八宝屏风正好将她的身形挡住, 她看得见屋里的人,屋里人却看不着她。唐挽趁机将来人好好打量一番,再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引荐信,心里将写信的冯晋阳好好骂了一回。
冯晋阳信里说来人是他的弟弟。这哪里是弟弟?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这冯晋阳是有多不放心自己?还让妹妹女扮男装, 怕被吃了不成?
双瑞刚在后院忙活完,也跟了过来, 一眼就看见自家公子躲在屏风后面偷窥。于是挠了挠头, 也跟在一边偷窥起来。
这一看,双瑞便知道那人是个穿着男装的姑娘。到底是从小被娇养大的, 那一颦一笑, 行动做派,都带着女孩子特有的柔媚感。虽扯了身男装做皮,却根本骗不了人。女扮男装应该是什么样?双瑞瞥了自家公子一眼,点点头,这才是最高境界,举手投足, 倜傥潇洒, 非男非女, 雌雄莫辩。
唐挽一偏头就看见双瑞撅着个屁股在那儿沉思, 于是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双瑞一声惊呼, 再一看,唐挽已经偏偏然走入堂中了。
“这位便是冯公子吧!”唐挽谈笑如常,“快请坐!”
冯晋雪起身相迎,待唐挽落座,也坐了下来。抬眼观瞧,就见一个极年轻也极美貌的后生坐在面前,不禁想起当初在京城听过的流言。
传言说这位探花郎不仅才高八斗,更是个有名的美男子,曾在游街时引得京城贵女们丢荷包示爱。她原本不信,今日一见,倒觉得所言非虚。
冯晋雪拉回思绪,道:“草民冯晋雪,见过知县大人。”
唐挽摆摆手:“我和你哥哥是同年的进士,不必如此生分。叫一声唐兄便好。”
“唐兄!”冯晋雪立马便改了口。
唐挽笑了:“你哥哥在信里也没说明白。我能帮你做什么?”
冯晋雪也不客套,单刀直入地问道:“我听说花山出一种红色的石头?”
唐挽点点头:“有,算是我们花山的特产,叫花山石。”
冯晋雪的眼睛亮了亮:“唐兄,这花山石多吗?可以开采吗?”
“你要开采花山石?”唐挽挑眉,她早就在等这么一个人,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个姑娘,“这可不是个小工程。你……为什么要采它?”
冯晋雪临行前就听自己的老哥说过,这个唐大人是个顶顶聪明的人物,所以不要想着能占什么便宜。所以她也一早就打定了主意,有话直说。
冯晋雪对花山石的兴趣,追根究底,还是与唐挽有关。
冯晋雪家是商贾出身,全族就出了自家哥哥冯晋阳这么一个读书为宦的人,可是给父母脸上贴了金。冯家二老就想着,既然儿子已经做了官,那女儿也应该按照书香门第的大小姐来培养,左右家里也不差钱,于是一拍大腿在京城买了一处宅子,把冯晋雪送来和冯晋阳同住。不止如此,还专门请了教习的女先生,每日教她读书写字、针织女工。
可惜冯晋雪偏偏是个不羁的性子,读书作画她不爱,针织女工也不喜欢。她只喜欢赚钱。
因为冯晋阳的关系,冯晋雪认识了元朗,也借着谢家顺利进入了京城贵女的圈子。旁人进了这样的圈子,都会憋着给自己寻个如意郎君,可冯晋雪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儿。她跟各家的小姐们玩得好,她们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冯晋雪心里有一笔清楚帐。这半年靠着倒卖一些市井的新鲜玩意儿,竟也累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于是她开始盘算着要用这些钱鼓捣一个大点的生意,原本的想法是要开个酒楼。然而酒楼还没开起来,她突然听到了一个消息。
闫首辅家的二小姐看上了一块石头,遍寻不得,挂出了高价,已经在黑市里炒翻了天。传说那石头是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的石头,可以辟邪祟、行好运、招姻缘。石头红如朱砂,最好便是做成坠子随身携带。
冯晋雪顿时从中嗅到了银子的味道。如果自己能找到这种石头,那岂不是要赚翻了?
这想法也就在她心里过了一过,她并不觉得自己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可有时候时运来了就是挡不住,一次元朗来冯晋阳家做客的时候,不慎遗落了一颗扇坠子,正好被冯晋雪捡到了。
问之,这是何物?元朗答,是朋友送的礼物,传说是女娲补天的石头,可以辟邪祟、行好运、招姻缘。
冯晋雪一拍自己哥哥的大腿,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砸着张嘴的人!
再一打听,这石头的产地原来在花山,而当地的县令还是自己哥哥的同年。冯晋雪便央求冯晋阳从中介绍。冯晋阳一向对这妹妹千依百顺,便准了她前往,但前提是要女扮男装。
这事儿元朗却并不看好。他摇摇头,对冯晋阳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女扮男装,一眼就能看出来!”
冯晋阳也觉得这伪装并不高明,可实在拧不过自家妹子此行的决心,内心几番挣扎,道:“聊胜于无吧。”
于是就有了今日冯晋雪拜访唐挽的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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