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揪住伸到路中的树枝,试着小心往山下走,可沾了水的草叶很滑,好几次差点摔倒。途中雨势越来越大,水雾模糊了原本就不明朗的路况,雨水混着小石块成股地从山涧流下。
叶妃看情势不对,果断放弃下山,这里离他们以前常玩儿的护林小屋比较近,索性转道儿去那里避雨。
叶柏国教训完女儿后就后悔了,等他送客出门早已不见叶妃的影子。不一会儿天开始下雨,他心里更是慌了,赶紧给还在医院加班的方函打电话,问女儿有没有去找她。
方函一听也急了,请同事帮忙顶班,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夫妇俩儿到处找人,谢瑞卿,韩伊人,打电话一一问过去。叶柏国在韩伊人那儿得知白天发生的事情后,更是自责不已。
雨越来越大,哪哪都找不到后,叶柏国没办法,动用部队里的官兵往后山去找,刚结束一天训练的孟子骁也被惊动了。
孟子骁是特战旅的,自有一套侦察法子,先是问了韩伊人和谢瑞卿平时常去的后山方位,随后便带上了手电筒和急救用品过去了。
山上范围大,大家分头行动,孟子骁先去了护林小屋,并没有叶妃过来的痕迹,他寻思片刻,开始朝山下搜。
暴雨渐歇后,夜色也彻底笼罩山野,没有星光和月亮,四周黢黑一片。孟子骁头戴探路灯照明,手电筒往周围扫。就这样不知道搜了多久,最后在一个山坳坳里找到叶妃。
小姑娘像雨中的麻雀一样,耷拉着脑袋躲在山坳的一块大石后面,嘴唇冻得乌紫,却没有哭,她的意识已经混混沌沌了,看见有人过来,喃喃道:“疼,腿疼……”
孟子骁蹲下查看,小腿划破了,旁边还有滚落的碎石,不知道伤到筋骨没,他帮她做了简单的处理,温声道:“忍着点,马上带你去医院。”
叶妃又抖着嘴唇说冷,孟子骁把衣服脱了给她披上,即便两人的衣服都湿漉漉的没多少暖意,然后小心翼翼地背起她往回走。
叶妃迷迷糊糊地认出身边的人是谁,在他耳畔低声确认:“孟叔叔?”
孟子骁身形一动,浅声应道:“嗯,是我。”
雨已经停了,可是地面坑坑洼洼积水很多,孟子骁途中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每次宁可自己跪地跌倒也要把叶妃紧紧护在身后,没磕碰丁点儿。
叶妃对回去的情景已经记不太清了,迷迷糊糊中知道自己依偎在一个温暖的脊背上。
后来听医生说,还好找到的及时,急救处理也得当,她被石头压折的这条腿保住了。不过因为冻得太久,她连续烧了好几天又转成急性肺炎,前前后后在医院里住了十多天,腿也打了三个多月的石膏。叶柏国内疚不已,从那以后再也没厉声斥责过她,除了她对婚事的执迷不悟。
住院那段时间孟子骁跟往常一样,依然调侃她逗她,叶妃却慢慢变了。
她下意识地不愿再叫孟子骁“叔叔”,也不像周围别的半大不小的孩子们一样叫他“哥哥”,总是直呼其名一口一个“孟子骁”。父母为此不知道说了她多少次,可叶妃就不改口。
两年很快过去,孟子骁在部队里屡立战功,军衔更是升得飞快。顶着天之骄子的身份,升迁飞速却没有一个人不服。特种部队里出的任务都是危险至极,孟子骁更是完全不要命的玩法,好几次命悬一线。
有次带兵伞降突遇强气流,一个新兵连人带伞卷入他的伞中,这是伞降中最可怕的情况,缠绕的伞衣根本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急速下坠中孟子骁沉着冷静地试图分开伞衣,谁料气流涌动,伞衣却越缠越紧,他当机立断抽出伞刀割断自己的伞绳,把战友推开,自己像石头一样砸向地面,为了防止再次缠绕,等战友飞远才打开备用伞,此时距地面不到三百米。
备用伞打开需要足够的高度,地面参谋长的心似要从喉咙里蹦出,额头冷汗直冒,吓得不轻,这要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向老首长交代啊。好在孟子骁足够幸运,备用伞最后时刻打开,他又坠落在一处水草里,只是小腿骨折。
那个获救的新兵,二十出头的男人,事后哭得像个孩子,哽咽道:“营长,俺就是个庄稼地长大的汉子,不值得你这样舍命去救。”
孟子骁嗤他:“扯淡!命还分贵贱?我有七成把握活下来,你有?”
这事儿很快传开,师部参谋长不敢隐瞒,报了上去,孟将也是这才知道孟子骁转去了特战旅。没办法,他虽提心吊胆但也骄傲,就像孟子骁说的,命哪儿分高低贵贱,总要有人去这个岗位。只是一直瞒着方敬茹,免得她担心。
叶妃放学听说孟子骁伞降受伤后,书包都没放就直奔军区医院,到了后孟子骁正不听医生劝告打算离开,叶妃板起脸把上次住院孟子骁训她的话劈头盖脸还给他,“你还小啊!住个医院还非得让人哄着?!”
相熟的医生立马跟着道:“是啊,瞧瞧,还不如小妃懂事。”
孟子骁哭笑不得。
他在医院观察了五天,叶妃一有空就过来,有次竟然还提了一壶排骨汤,孟子骁只喝一口就喷了,齁咸齁咸的。
她小心地问:“不,不好喝吗?”
“啊?不会吧?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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