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大力葬在美济岛的西边，面向大海，正对他的家乡。一群海鸟在他的坟墓上空盘旋，羽毛被斜阳染成金黄，凄厉的叫声传出老远。
“三毛说的没错，大力救过我好多次……”我在灯塔上俯瞰大力的坟茔，嘴里喃喃自语。
“你到底还是没给他注射疫苗……”范惠尧的声音从我身后的扬声器里传来。
我懊丧的摇了摇头：“还是把疫苗留给有需要的人吧，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被咬……就算是留给狼爷，也能增加他一个礼拜的寿命，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即战力，而不是几分钟的缅怀。”
“我想……如果大力醒过来，一定会责怪我给他注射疫苗的。””我凝视的那个用石块堆成的坟堆，轻声说道：“不如让他安安静静的走了。”
“那个海军陆战队员的孩子呢？”范惠尧岔开话题，我转过头，看到他浮在空中，嘴里嚼着一根胡萝卜：“李博士说他没死。”
“被三毛他们带回来了……”我摇摇头说。大力下葬之后，我一整天都呆在灯塔上面，跟范惠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有很多话，我没法对我的同伴甚至是三毛说，但对这个万里之外的太空人，却似乎没了压力，少了很多责任，反而能尽情的倾诉。
“一直闹个不停……这也不能怪他，谁让我们杀了他的父亲和兄弟呢。”我接着说道：“我们把他关在禁闭室里，呵……这地方还有禁闭室，墙壁地板都是用软的海绵包起来的……你能想象吗？”
“没什么不能想象的……”范惠尧说：“他们甚至在空间站也搞了一个，当然不是一个房间，这里的空间没那么奢侈，只是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套设备，就像疯人院控制有暴力倾向的疯子的那种衣服，反穿的那种……”
范惠尧一边把手比划到自己背后一边说。
“拘束服……”我替他说出专业名词。
“对。”范惠尧用他咬了一口的胡萝卜指了指我，仿佛是对我的奖赏：“我们把那边叫做疯人角，用来防止有人突然精神失常，情绪失控，做出有害航天安全的事。”
“在太空中经常有人精神失常吗？”我问。
“闹丧尸之前没听说过……”范惠尧又啃了一口胡萝卜，嚼的咯咯作响：“之后嘛，反正疯人角几乎没空出来过，毕竟不是每个人看到自己的家乡被焚毁，妻子女儿被强奸，父母变成丧尸还能无动于衷的。”
“说到这个……”我好奇的问：“空间站里原来那些人呢？怎么只剩下你一个？”
“呃……”范惠尧突然发起了呆，眼珠子瞪着摄像头，焦点却像是望向远方，手里的胡萝卜也顿在空中，整个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突然纹丝不动，在失重的空中微微漂浮。
我以为是他的疯病又犯了，无奈的摇摇头转，过头去继续俯瞰大力的坟茔。我看到李瑾蹒跚着走过坟堆，站在海堤的最外侧，看着大海发呆。我连忙架起望远镜，看到她站了一会之后，回到大力的坟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默默的抹着眼泪。
“我问你一个问题。”范惠尧突然发声。
“什么问题？”我转过头奇怪的问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和三毛被困在一栋废弃的大楼里，周围全是丧尸，大楼里没有任何补给，你俩不可能逃出去，而这个时候三毛又受了重伤，几乎不可能挺过去，你会怎么做？”范惠尧问。
“先把三毛的脑袋拍碎，这个我们一早就商量过的，如果一个人受重伤或者被丧尸咬了，就由另一个人来结果他的生命……”我回答。
“然后呢？”范惠尧又问：“你守着三毛这具尸体，自己又累又饿……”
“大概会自杀吧……”我苦笑着说。
“如果你在的这个地方让你没办法自杀呢，你没有武器，没有工具，甚至四周的墙壁就像你说的禁闭室一样，四面都用海绵包住了。”
“哪有那样的地方。”我笑着摇头。
“万一有呢？”范惠尧把最后一截胡萝卜扔在空中，自己在舱壁上蹬了一脚，像游鱼一样追逐胡萝卜而去，直到张大了嘴把胡萝卜一口衔住。
“那还能怎么办？”我耸了耸肩：“只能饿死呗。”
“对了……”范惠尧不突然自己岔开话题：“你想好了没有，要是萧恩他们没来，你接下去怎么办？还去东南亚吗？”
“我不知道……”我重重的靠在椅背上，长叹了一口气，用力揉了揉眉心才问：“你找到那艘潜艇了吗？”
“没有……”范惠尧说：“但我发现了你们形容的牛云那艘驱逐舰。”
“真的？”我倏地直起腰盯着他问。
“哈哈……”范惠尧得意的大笑：“那艘破船冒出来的烟我这儿几乎用肉眼都能看到了。”
范惠尧飘上前来，在键盘上按了几个键，我的屏幕上出现了一片蔚蓝的海面，中间有一个黑点，范惠尧把黑点逐步放大，最后我看清了，那是一艘冒着滚滚浓烟的老式军舰。
“它现在在哪儿？”我连忙追问。
“半个小时在你们西北方大约五百海里的地方，现在我不知道，得再等……”范惠尧翻下手腕看了看手表：“八十四分钟卫星才能再次转到它头上。”
“你怎么不早说？”我埋怨了一句，连忙追问：“他们发现潜艇了吗？现在航向哪里？”
“不知道……航向嘛……”范惠尧说：“那老掉牙的船黑烟太大了，跟烟雾弹似的，我根本看不清哪个是船头哪个是船尾，开起来又慢的跟乌龟似的，我只能等下一次卫星经过，通过位置对比推算他的路劲。”
“不过……”范惠尧看着我说：“这艘船正在靠近嵊泗岛，那岛上面我看了，确实有个军事基地，而且规模还不小……丫既然返航了，很可能是已经搞定了他的对手……”
“萧恩他们……”范惠尧叹了口气：“大概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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