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导演原本桀骜的表情微变。
而她已经接下去:“没经验不代表我观察不到细节对于电影场面的影响力,而这,就是场记所需要的才能,不是吗?”
就这样,周延见破格考虑招聘这个没经验却有天赋的场记。
十几分钟后,现场已被布置成了临时办公室。当然,室内火热进行的,正是周大导演之小场记的应聘环节——
“名字?”
“袁遇安。”
“美籍华人?”
她摇头。
8“华裔留学生?”
她点头。
“有过和电影相关的学习经历吗?”
她指了指简历。
这下子,脾气不怎么好的周大导演皱眉了:“你是哑巴?”
一旁看热闹的工作人员全“噗”地笑成了一片,可遇安还是神色平静,只一双黑漆漆的眼直直对着他的:“你不是瞎子。”
“哈哈哈……”周早简直笑抽了。
可周大导演却被这句话给顶起了火气:“袁遇安!”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见大导他怒目圆睁:“你知道吗,到目前为止,整个演艺圈还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你——”他指着她的鼻子,暴躁的脾气操控得一张英俊的脸那么吓人,“从下一秒开始,如果让我发现你的工作出问题,看我怎么收拾你!”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周早却在她家叔叔摔门而去后,笑眯眯地迎上来:“就和你说激将法有用吧?看,那家伙的意思就是,你可以留下来了。”
3周延见的威胁其实毫无夸张成分。
顺利通过面试后,周早便热心地向遇安讲解起周大导演的习性,譬如惜才,性格简单嚣张,为人缺乏耐性。他这一生太过一帆风顺,刚出道时拍的片就大奖小奖拿了一大堆,再加上其嫂又是好莱坞的名制片人,周家在整个南加州声名显赫一言九鼎,于是,就连早早与之有婚约的格林家族,他也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为什么我会建议你来这工作?目前全加州,格林家族不敢动的,估计也就是我小叔叔了。”周早真心地对她说。
遇安却只是表情平淡地听着,听到“格林”这名号时,忧郁的目光一凝,思绪突然飞到了九霄云外。
如周早所言,周延见的确是惜才的。这个曾放话说要收拾她的男子,当遇安在上岗第一天展露出自己的才华后,他便收回了威胁。
那日戏已近尾声,男女主角分手的场景周延见怎么拍都不满意——得知“她”
并不爱自己,“他”起身穿起大衣,落寞出门,而“她”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他”——周延见浓眉紧锁,总觉得哪里还不对,中途喊两次“Cut”了后,遇安终于建议:“要不到雪地上去拍吧?”
雪极大,恍惚间如置身于北极。天地苍茫,“她”着一身红,在雪地里看着“他”一步步离去,脚步印在雪地上,又被大雪渐渐覆盖,哀凄地映入周延见的镜头里,也落入遇安眼中。
工作时永远很专注的场记小姐突然晃了神,呆呆看着那一地的脚印。
“你好像对这种场景特别有感觉?”耳边冷不防传来醇厚的嗓音,遇安微微一惊,转头,看到周延见就在自己面前。
原来戏已经拍好了。
她又看向那越发浅的脚印,声音轻轻的:“你说,如果像男主角那样,爱上一个永远也不会属于你的人,你将如何取舍?”
他想也没想:“当机立断。”
她疑惑,转过脸来。
周延见说:“不过是一个女人不属于我,还有那么多女人在排队,人生照样很美好。”
呵!果然是典型的周导作风,以花心著称的周延见,问他这问题能得到什么好回复?
“怎么?不认同我的观点?”
袁遇安摇头:“不,只是觉得……”她微微笑了下,“你未婚妻也挺可怜的。”
一句话竟然激起周延见的怒意——这回他可是真怒了。周早说得对:“那家伙最恨别人说朱丽叶是他未婚妻。凭什么啊?老头们都归西了,几十年前的玩笑话格林家族硬是要找他兑现,我叔那么帅又有才,那个朱丽叶尖酸刻薄得像鬼,开什么玩笑!”
所以,她一语踩到他恨处,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变成——
“袁遇安,去给我买杯咖啡……附近咖啡馆?那家的东西能喝吗?去,去市区跑一趟……”
而一趟回来后,剧组已收工,她手中的咖啡呢?
周大导演说:“扔了吧。”
语罢,施施然离去。
剧组里没有人同情她。呵,就与她之前所置身的那个世界一样,人人都带着微妙的不齿的神色,不,不是因为肤色,更与国籍无关,不过是格林家的“那个丑闻”闹得沸沸扬扬,早已被传播到南加州大大小小的街区里。
掌握了周延见惯用的为难手段后,遇安干脆每天将上好的咖啡豆随身带。周大导演一开口:“袁遇安,去给我买咖啡……”她便拿着咖啡豆到最近的咖啡店里借咖啡机煮。
或许都是中国人,口味相近,也或许因为遇安煮咖啡的技术的确好,她的咖啡周大导演尝了一口便彻底爱上。不过立意要为难她了,怎可能因为咖啡好喝就改变计划?
没几日,周延见的话变成:“咖啡都冷了还怎么喝?重做!”
遇安默默地接过咖啡。
可下一杯他还是不满意,遇安双手奉上,导演大人尝了一口就塞回给她:“这么烫,让人怎么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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