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终生信仰， 是吗？ ”
“ 不是的， 自爱才是。”
很诚实地说，这是一个狗血的爱情故事，关于伪兄妹恋。
可最终我还是选择将它收录到短篇集里。
不为其他，只因每次看到这一个故事时，我都会哭——
“我们要的，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可是我们要的，也从来都是抵不到的。”
也许就是这样的绝望和奢望，才导致她去剃度时，不被佛所收留。
她说我在红尘中已无所依托，佛却说你还未走到心中的缘灭：你是否依旧每天想起他的面孔？你是否依旧会在他苦痛时，心有苦痛？
是。
千言万语，归于无声：是。
这是苏默与方子寺的故事。
楔子“著名药物科学家方子寺因车祸大出血，现急需罕见血型——Rh阴性血以救治。
望市民帮忙寻找、呼吁善心人士……”
消息一出去，网络、报刊、电视、电台百花齐放，三小时未到，张医师的办公室便被小护士推门而入：“太好了太好了，有人来献血了！”
他错愕：“确定是Rh阴性？”
“对，Rh阴性！”
两人匆匆赶到献血室，就见那儿果真坐了名女子：素灰色长衫，素灰色长裤，乌丝于脑后简单地绾了个髻。小护士一看到那侧脸便惊呼：“天哪，好美！”
可不是？秀眉，大眼，鼻若琼瑶，浑身仿佛浸润在一层不食烟火的美好光晕里。
可张医师却在看到她的那一秒，浑身僵直：“苏默？”他不敢置信地喊出声。
也刚好尼姑输完了血，转过身来。可瞬间，就连小护士也忍不住掩嘴——绝美侧脸的另一面，竟是被火烧得不堪入目的半边脸！张医师永远冷静的声音里竟掺进了哽咽：“苏默……苏默！”
可女子却只是面色平静，在张医生激动地踏向前时稍稍往后退了退。
张医生脚步一僵。
然后，他听到她寂然的声音：“抱歉，那叫‘苏默’的女子，已经不在了。”
你知道爱而不得的感觉是什么吗？
是一个人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肋骨，从此他的心没有一处可安放。
因缘佛曰，有因有缘集世间。走出医院时苏默想，她和方子寺的大半生因缘，或许，都集到这一个地方了。
1995年，乍暖还寒的初春，她在这里初遇方子寺。
满长廊嘈杂的哭声中，妈妈将她交到一名穿白大褂的伯伯手里：“这就是默默。
阿宇，救了你儿子后，你一定要记得善待她。我走了，阿宇，我不会再回头。”她低头亲了亲苏默，皮包骨的憔悴似在阐释那句“我不会回头”。
等她妈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了，“白大褂”才收回眷恋的目光。“默默啊，”他温和地拉起她的手，“有位阿寺哥哥刚出了车祸，只有默默的血才能够救他。默默愿意献一点点血出来吗？”
隔了层透明玻璃的病房里，一名苍白的少年正躺着。苏默顺着伯伯的手望过去，就见少年闭着眼，消瘦的面孔几无血色，可看上去，却依旧那样漂亮。
只是伯伯说的“一点点”，其实何止是一点点？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一小筒又一小筒的血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旁边似有窃窃私语：“天哪，Rh！而且还是阴性，好稀罕的血啊！”可稀罕的血却一注注地流出去，她的面色一分一秒地变苍白，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救一个人需要用这么多血时，便在针头最后一次插入手臂时，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苏默已经躺到了阳光充沛的病房里。周围静悄悄的，昏迷前满世界的哭声已经不见了。
她转过头，就见窗边的躺椅上正坐着个看书的少年——是，就是她曾在玻璃外看到的那一位。他已经醒来了，面色虽苍白，可神色里却满是与生俱来的冷傲与矜持。
见苏默醒过来，他也不说话，深邃的眼只是定在书本上。而偏偏她也是这样沉默的孩子，所以这一个午后，他与她，初识的少年与少女竟安静着，共度了一整段沉默时光。
春日的阳光很暖，懒懒散散地洒了一整个病房。
直到那些光一分分地淡了下去，她才开口：“妈妈她……没再来了吗？”
谁知少年却像是被打扰到了，不悦地拧了下眉，抬起头。她吓了一跳。
“没有。”他站起身，长腿一跨，走出了病房。
那一年，他十六岁，她十一岁。一见，不如故。
十一岁这年，苏默彻底失去了妈妈——医生的诊断书里写她死于心脏病，可后来苏默想，或许，她只是死于心碎。也是在十一岁这年，她住进了方家。
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方家，小小的苏默只觉得，众人对她，都称不上喜欢。
那一天，是在午睡之后吧，她路过主卧时，方家夫妇正在里头吵架，她听到方伯伯的低吼声：“不喜欢让她住我们家？那你拿人家的血去做研究时怎么不早说？就为了你那个什么新药物，那孩子被抽了那么多血，阿寺醒来了她都还没醒来，那时你怎么不说不想让她住我们家？”
就像是不小心撞见了重大的秘密，一时间，苏默的脚步再也挪不开。
直到里头传来方伯母低啜的声音：“可我一想到你和她妈妈……”
“那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吗？可我怎么总觉得，你对那丫头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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