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没有回头箭啊，阿良，”村长一脸哀叹，“你以为我想么？可是没了养鸭场了，现在再没有钢铁厂的话，我们村民吃什么喝什么？”
“这……”曹炳良语噎。
林小慧也知道村长的意思，如果钢铁厂撤走，那村民之后的收入靠什么？
“良叔，我先回去了，”林小慧垂眸，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村长瞥了眼林小慧，问曹炳良，“小慧什么意思？”
“村长啊，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曹炳良摇头，背手往老林家走去。
村长愣在原地，他怎会不知曹炳良摇头的意思，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没有后路可退了。
那次事故之后，村里有过不同的声音，但是主流声音却是要留下钢铁厂，他这个村长也不好当啊。
不知道老村长还在不在家里，他忽然想找人聊聊。
顺着水泥路，村长一路上碰到很多人，看到一个个都游手好闲的，他心里不好受。
老村长退休有几年了，这些年一直都在修身养性，嫌少出现人热闹的地方。
“叔儿，”村长蹲在老村长家门口的石头门槛上，从口袋里拿出卷烟，往鼻尖嗅了嗅。
“舍不得抽啊？”老村长的声音听起来还十分健朗，当年退下来的时候，正是养鸭场生意起步往上走的时候，所以也算是功成身退。
“您都知道了还问我？”村长有着被戳穿的不自在，他也想像老村长一样将林湾村的经济发展起来，可是结果已出端倪，不仅没有发展起来，而且处于进不得退不得的尴尬境地。
“当初小慧建养鸭场的时候，我是抱以观望的态度的，说白了，我不相信他一个黄毛丫头能将养鸭场开起来，后来养鸭场有了起色，小慧丫头就让全村人都加入，还卖起了卤味，那个夏天，我们村真的很热闹，”老村长追忆过往，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笑容，“自从那次之后，我就知道小慧是个能干的孩子。”
“您的意思是我想岔了吗？”村长很迷茫。
“是你急功冒进了，”老村长叹气，对自己的接班人，他之前也算是考察过的，但是人心这个东西太难控制了，一旦欲望泛滥，怎么也拉不回来的。
老村长说完，进屋歇着去了。
村长在门槛坐了很久才起身离开。
林小慧做了决定就不想打退堂鼓，而且每当看到亲爹和村里的老者开心地笑时，她更希望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
阳光，清风，耄耋老者的欢声笑语……这一个画面温馨得让她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很明确的想法。
她在原来曹炳良的构思里加入了更多的想法，让全村年满六十岁的老人免费住进养老院。
这样完全解决了全村的养老问题。
“你真的甘心吗？”厉加勤听闻她的想法后，很替她不值。
“爹开心就值得，这里是他的家，那些是他的好朋友，”林小慧抿唇笑了，心里那点芥蒂放下后，心间也阔朗了，“走，我们去村委。”
村长看到林小慧走进村委办公室时，又是倒水又是端凳子，“小慧啊，正想找你呢。”
“我有个事情和您商量，”林小慧只要想着亲爹，她面对不想看的人和事都会释然不少。
“你说，”村长拉了凳子，想要更加亲近一点。
林小慧将养老院的设想完整而有系统地讲述了一遍，“到目前应该还没有乡镇做这种事情，如果我们想试行的话，会让整个林湾村成为焦点。”
“你不说这个我还不知道，如果成为焦点的话，那会更多的人关注我们林湾村，也会又很多的人来参观我们村，那就会带动我们村的经济，”村长越说越激动，兴奋得脸色泛红。
林小慧见状，便问道，“那我们村现在的样子，人家来了第一次之后，还会来第二次吗？”
这话登时就好像一漂冷水冲着村长头顶浇下来，让他不由地怔了怔，无话可回。
林小慧继续说道，“我再重申一点，我们村的地质不适合建重型工厂，另外钢铁厂的废水排放，金色建筑公司有方案提交给您吗？”
“什么废水排放？”村长一脸茫然，显然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废水如果不经过处理的话就直接排入河道或者田地里的话，那我们的井水都不能食用了，”这一点，在胜利村的时候，林小慧在胜利村争取建厂资格的时候着重提出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今天她会用在林湾村。
“让我想想，好好想想，”村长低吟了片刻，说道，“那如果他们拿不出污水排放的方案，我是不是可以违约，不允许他们继续在我们村里建厂？”
“这算是一个理由，那如果他们建好了污水排放系统呢？”
一个反问又将村长给难住了。
“治标不治本，”林小慧接着说道，“将这次的事故上报上去，让整件事引起足够人的重视……”
“这不行，”当初极力隐瞒事故的人中，村长是第一个，他是不允许将此事揭露出去的，“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我们村出过事故，否则就算是建了全省乃至全国第一个免费养老院也没有用的。”
这弥补不了钢铁厂引起的丑闻。
“丑闻就是丑闻，能掩盖多久？”林小慧如果不是看在亲爹和曹炳良的份上，根本不需要费那么多的口舌，“你看着好了，我们村不会有太多的人去钢铁上班，他们会选择去别的地方谋生，村里只留下老幼孤寡，你觉得这样好吗？”
从人人羡慕的村庄变成死气沉沉的村落，这滋味，可能只有村长自己能体会了。
“小慧，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村长前前后后琢磨了个遍，从之前的逍遥自在到现在的烦恼担忧，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情况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林小慧于村长并肩而立，缓声道，“养鸭场的事情过去了，我们要想想之后的出路，只要肯做，没有堵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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