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寻豫挑眉，径直在陈倾盈对面坐下，说道：“这宫里宫外的形势如今都乱作一团，唯独你还这样逍遥自在。”
“我逍遥我的，与你何干？”陈倾盈瞪眼，带着几分不满说道。
梁寻豫哂笑一声，道：“陈姐姐当真是个不好说话的。”
陈倾盈面色不善地说道：“少废话，有屁快放。”
梁寻豫举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一口茶在喉咙里好险没呛出来。
怎么这么多年，还是这样顽劣的性子？
想着今日确实有事求于她，梁寻豫换上一副笑脸道：“陈姐姐，我要成婚了，特来和你讨个好彩头。”
陈倾盈面有惊色，坐直身子起来看着她，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也能嫁出去？”
梁寻豫缓缓吸了一口气，这一句话把人噎死的能力她这辈子就没遇见第二个。
面色有些僵硬，她笑道：“萧首辅。”
陈倾盈眸色转了转，又躺了下去说道：“近来后宫总是传言你同萧首辅早就郎情妾意，估计又是那位……”
陈倾盈翻了个白眼，大拇指指了指昭云殿的方向，她向来最不爱那些个表面温婉娴雅背地阴险狡诈的做派，对德妃也没有几分能瞧得上的。
“估计是怕她陷害婧贵妃那事一朝暴露，想先下手为强了。”陈倾盈瞧着指甲上的蔻丹，淡淡地说。
梁寻豫眸色暗了暗。
“姐姐，若她有一天害到你头上，你待如何啊？”梁寻豫挑眉问道。
陈倾盈翻身而起，一脸杀气地说道：“活腻了吗？犯到我头上……”
随着话的出口，陈倾盈眸色越来越深，侧头定定地望着她问道：“你什么意思？”
梁寻豫一笑，给她这草木皆兵的样子顺了顺毛，道：“字面意思。”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姐姐当年小产，和德妃有关。”梁寻豫直视着陈倾盈可人的剪水双瞳，幽幽说道。
陈倾盈怔了一下，眸中的寒意刚刚翻起来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冷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瑾宁，想把我当帮你杀人的刀子，你做梦。”
梁寻豫好脾气地一哂道：“我敢吗？把姐姐当刀子我还怕伤了自己呢。”
“只是我所说的，可句句属实呀。德妃宫中焚的香是什么，姐姐知道吗？”
陈倾盈面色上不甚在意，随口答道：“谁不知道满宫里就她喜欢摆弄个佛珠啊贡香啊，不就是那寺庙中的檀香吗，这香还能害到我不成？”
梁寻豫眸子一沉，语气缓和而不失凌厉，轻轻一笑低声道：“姐姐，那是麝香。”
陈倾盈瞪大眼睛瞧着她，神色渐渐凝重了几分，但面上仍是不可置信的神情，道：“你别唬我，她怎么敢？”
梁寻豫不语，平静地看着她。
陈倾盈皱眉道：“她没有理由这样做。”
宫中女子若要固宠，都以求子为最好的手段，听说过皇帝赏避子汤的，但从未听说自己用麝香的。
“姐姐，你在宫里这么多年，应该知道这宫里的腌臢事是多了去了。这后宫女子人人表现的一等一地钟爱皇上，可谁又比谁多了几分真心？”梁寻豫的指腹摩挲着茶盏，瞧着腾起的热气，缓缓说道。
“你是说，她心里有旁人？”陈倾盈皱眉问道。
梁寻豫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陈倾盈面色有几分戒备，她向来都知道眼前这位镇国长公主有将黑的翻成白的地高明手段，今日她特意来提及此，一定不仅仅为了引战。
“与我无干，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又没有证据。”陈倾盈垂眸，抱着隔岸观火的态度。
“姐姐如今领六宫事，想查德妃宫中的香还不容易？”梁寻豫歪头。
“瑾宁，我劝你别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我如今日子过的很好，我不想去招惹她，我只想要安宁。”陈倾盈冷笑瞧着她，面色和语气中都是不买账的。
梁寻豫把茶盏一放，正色说道：“姐姐是个聪明人，如今宫中这形势，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你保得住一时安稳，保得住一世吗？”
“瑾宁，”陈倾盈冷笑，“你说这话，是要造反不成？”
“造反？”梁寻豫轻轻抬眸看着她，道，“姐姐应当知道，在皇兄眼中从来就不是我想不想造反，而是我有没有造反的能力。”
“要被人逼到穷途末路了，我还要一退再退吗？”
“你可知你今日同我说这些，我大可以禀明陛下。”陈倾盈面色不乱，冷声说道。
“姐姐会吗？”梁寻豫轻轻一笑，眉心被浓雾层层蒙住，凤眸中墨色翻涌，开口问道：“或者说，姐姐相信我皇兄吗？”
陈倾盈沉默了良久，相信陛下？那是不可能的，她也从未敢相信过。
相信眼前人？
陈倾盈抬眸，语气中是不容置喙的博弈味道：“我有什么好处？”
“许姐姐前程锦绣，家族平安，一世荣华。”梁寻豫语气肯定，眸色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陈倾盈皱眉瞧着她，对于眼前这个女子她从来都说不上有多喜欢，而此时此刻，她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却觉得很值得信任。
她缓缓开口道：“你打算让我如何帮你？”
梁寻豫淡淡笑着说道：“我出嫁之日有一九盏宴会，如今华贵人身怀龙嗣——”
陈倾盈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皱眉问道：“你打算对她腹中的孩儿下手？”
梁寻豫沉默片刻说道：“在姐姐心里我便如此为人？幼子何辜？我只是不想让她再受到奸人所害。”
陈倾盈垂眉沉思了片刻，道：“宫中每月半旬的百花茶宴都是在昭云殿举办的，怪不得宫中人人怀孕皆易流产……原来是接触了麝香的缘故吗？”
她冷笑一声：“陛下如今让我暂领六宫事，华贵人这胎若是再出了什么事，倒真是和她半分关系都没有。”
梁寻豫静静地看了半晌，说道：“我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要姐姐点头，一定不让恶人逍遥法外。”
“要我怎么做？”陈倾盈终于抬眸看着她，眼中已是同意合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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