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总是不巧,原以为已经失宠暂时不足为虑的如贵人又有了身孕。
他年轻,但也不过是与我相比,前头已生下四个皇子,再度有孕,不能涂脂抹粉,再见到的时候几乎心惊——当年我虽也是四个孩子,却并没因此损伤身体,而他,常年服用坐胎药,只为盼得一个女儿,频繁而不自然的生育使得他后两个儿子接连夭折,也竟然让他显得这般老了。
况且,他素日里的年轻鲜嫩,靠的亦是不知哪里来的秘药,孕期一停,整个人有如枯败的花朵,甚至不敢教萧姚去看看自己。
于是明白,他腹中的这个是他最后的赌注,左不过他立时就要过二十五岁了,自己的孩子不曾养在膝下,若不能封为一宫主位,二十五岁之后,他的绿头牌便再递不到萧姚面前,他是拼了命,舍了寿,也要保全自己活着时的富贵荣华。
我恨他,但到此时,也禁不住觉得他可悲可怜。
他比什么都想要一个女儿,然而到了第四个月上,人人都知道,这又是一个儿子。
太医院悄悄给我通了气儿的时候,我微微一笑,拿起软榻边镇着的一把通体无瑕的白玉如意把玩,如意清凉温润,不多时便染上掌心的暖意,在清亮的日光下泛起莹然光泽,十分讨人喜欢,我似是不舍地把玩片刻,随手轻轻递给雪松,浅浅笑道:“四个月了,这身子可稳了。把这柄白玉如意给如贵人送去,算作是本宫庆贺他身孕安稳,万事如意。”
白玉,白玉,白白生育。
这浅浅的笑容一如春风,却夹杂了冰雪,残酷无匹。
如贵人收到我送的白玉如意自然是怒不可遏,却也不敢怎样,规规矩矩谢恩罢了,摔也不敢摔,只得供着,要收到库房里头去,我也不肯让他舒心,第二日便问了他睡眠如何,嘱咐他将白玉如意放在枕边镇压魔魇,他生气也不敢,只能诺诺应下,又不得不承受他人无数冷嘲热讽。
晚些和瑰儿说话,禁不住道:“原也是一对父子,我虽是恨如贵人,却也觉得那孩子无辜,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自己都吓了一跳,惊觉自己竟然是这样恶毒的人,生怕折了你们的福泽。”
瑰儿一笑,道:“父君不必太过在意,到底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不贤德,父君何必死守仁厚。此事虽然做得多余,但儿臣为父君考量,当初小妹妹去世,父君心痛至今未愈,若是能就此让父君心里痛快一些,瑰儿便觉得很值。”
是了。
回头想一想丧女之时的锥心之痛,便觉得化为恶魔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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