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上蔓延而上的菌丝贪婪地吸食着汪旺旺的血液，它们的身体从透明逐渐变成淡红色，忽然向痉挛一样四散开来，露出底下的石板。
顷刻，大地剧烈震动，石头轰然朝下坠落，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M脚心不稳一个踉跄向中心摔过去，幸好汪旺旺手疾眼快，一把拉住她。
在她们脚边，出现了一个至少有50平方米宽的大洞，巨大的阶梯由一种从未见过的黑色岩石开凿而成，层层向下延伸看不到尽头。每个阶梯将近有半层楼高，这绝对不是天然形成，更像是为了巨人开凿的。上面刻满模糊粗糙的铭文，雕刻手法和石块上的藏文异曲同工，却又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文字，横跨几千万年的时间，古老庄严。
在洞穴之下，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呜呼幽怨，绵延不绝，汪旺旺还没来得及分辨这个声音是因为空气漩涡形成的回音，还手某种生物发出的呼喊，一滴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身体里血液沸腾，每一滴都在想她传达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
「我们要回家了」。
她听到自己身体里的声音说。
“这就是气泡世界……”和汪旺旺不同，张朋眼里流露出的更多是与普通人无异的敬畏和震撼，还有满满地急不可耐。
“我们下去吧。”他说完就率先向下爬去。
三个人开始向下攀爬，她们踩着凿刻文字的凹痕，不知道爬了多久，汪旺旺终于可以一窥脚下的景象。
和想象的一片漆黑不同，整个气泡世界笼罩着一种会呼吸的暗淡光芒，虽然暗得犹如星光一样，却泛着奇异的红色，就像是太阳表面的熔岩。
在他们脚底，伫立着一座巨型石碑，挡住了汪旺旺的视野，使她看不清那片光芒的源头，只能隐约见到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一团红色的黑影，被浓浓的雾气包围。
于是她只好边爬边观察起这块巨型石碑来，这块石碑下宽上尖，呈塔形，汪旺旺只能看到中下方的局部，却一眼见不到顶。周围没有什么能充当比例尺的东西，但她估摸着这块石碑绝对比纽约帝国大厦还要高。
石碑并不是由小石块堆砌而成，而是浑然一体，整块石碑呈暗红色，质感像是某种砂岩，石头上布满了不知名的黑色巨藤和深深浅浅的诡异的纹路，汪旺旺打赌自己从来没有在地球表面见过这种物质。
在石碑的底部，有一个方形的凹陷，像是一道闭合的拱门。
“这里为什么和洛川描述的气泡世界不一样……”汪旺旺自言自语道。
她记得骆川形容过他和舒月曾经去过的气泡世界，只有一片浓雾，雾里还有很多只有舒月能看见的怪物。
“这，这里的时间，和地球表面不，不一样。”M爬下一块石阶，轻声说道：“我能感，感觉到，这里时间流逝的轨迹，和，和四季的构造，都和我们生活的地，地方不同。我在这，这里，看不到……”
“看不到未来吗？”汪旺旺问道。
“不，不是，”M摇摇头：“这里不存在过去与未来，时，时间没有意义。”
“这里的雾气怎么这么大？”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张朋突然抱怨道：“我们应该带雾灯下来的。”
“你说什么？！”汪旺旺心里吃惊。
“我说这里雾气很大，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到。”张朋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难道不是吗？”
汪旺旺的心狂跳起来，张朋和骆川一样，什么都看不到！
她迅速和M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M的眼神告诉她，她所看到的东西是和汪旺旺一样的。
就在她们俩对视的时候，张朋立刻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们是不是看到的东西和我不一样？”他狐疑地问。
“我，我……”汪旺旺一时之间答不上来，她不善于撒谎，更不善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临时编织一套谎言。
“石，石碑，”和汪旺旺不同，M抬手一指，说出她看到的景象：“红色的光，巨大的城市，废墟。”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张朋猛然狂怒起来：“我也是被选中的人！我也流着一样的血液！为什么我看不到！！”
汪旺旺心里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骆川看不到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他本来就是没有血统的普通人。
可是为什么拥有雅典娜心脏的张朋，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呢？
她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M与自己和舒月都有一个共同点。
她们的血统都是与生俱来的。
虽然M的妈妈经历过MK-57的基因改造，但是她所属于的印第安霍皮族，原则上和自己与舒月一样，都是传承了无数世纪的古老血脉。
但张朋不同，他是通过心脏移植才意外获得了雅典娜的血统，在那之前他只是个智力有问题的普通人而已。生殖继承这个方式听起来低效过时，却或许有它无法替代的特殊性。
眼下唯一的解释，就是被‘神’认可的纯正血统，并不包括后天获得这一项。
张朋没有的能力，或许能成为战胜他的关键，汪旺旺心想。本来她没有一丝胜算，毕竟从体力和无限再生的能力上来说，张朋早就站在了链条的顶端，可以说无坚不摧——
但如果他变成瞎子的话，把他永远困在这里就十分可行了——正如M计划的那样。
“既然这样，那就由我带路吧。”想到这里，汪旺旺说。
张朋还在困惑中无法抽身，他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点了点头。
几个人继续向下爬，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爬下了最后一层石阶，来到了地面。
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白细沙，咋一看十分柔软，可是当汪旺旺蹲下来观察时，却发现物质并不是沙滩上那种沙粒，而是某种生物的骨骼——它们大部分已经化为齑粉，只有小部分颗粒仍保留了骨头的形状，可当汪旺旺想把它们拾起来看的时候，它们却在空气中被吹散成尘埃。
“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张朋在后面问。
“……尸骸……”汪旺旺抬头看向前方，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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