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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奔驰车,他为她拉开后座门。
宋瑾瑜化了淡妆,穿着他买的那双长靴,径直坐进副驾。
要她学会乖乖听话,这辈子大约都不可能。魏邵天只有合门,绕过车前,坐进驾驶座。
宋瑾瑜系上安全带,“九成的男人都会希望自己心仪的异性坐在副驾上。”
“你就当我不是那九成人。”
“我会开车,不需要司机。”
他无奈,“副驾是车祸发生时致命率最高的位置。”
“哦。原来魏先生对自己的驾车技术不怎么有信心。”
和律师说话,他永远是嘴拙的那一个。
这辆车,这块牌,是泰安的门面。要找准目标,太容易了。
魏邵天说:“我仇家太多,有时飞来横祸,说来就来。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但你不一样。”
不必听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无非是,你还有大好人生,折在这儿不值当。
宋瑾瑜打住他的话,“要去哪吃?”
“围村。带你去认几个人。”
江北围村,祠堂门前摆了一桌酒席。宋瑾瑜以为今晚要吃盆菜,结果发现满桌摆着燕翅鲍。
除了唐儒绅和谢常和,还有其他几家堂口元老,都已入座等候。
在座的,都是堂会上给他吃了一票的,今天这桌酒席,大约是“送行”。魏邵天特意穿了西装来,一身标准行头,也算给足了面。
按辈分,他是小辈,但按排面,他是泰安现今的话事人,虽然上位不过五日。
魏邵天带着她喊人,“三叔,四叔,六叔。”
来的路上他什么也没交代,宋瑾瑜清楚自己只是来作陪衬,于是乖巧听吩咐,一一喊过人。泰安元老有几人,她很清楚,十年前,有的她也见过,但今晚她只能装作一概不识。
唐儒绅只打量了她一眼,就会意。年初做六十大寿时,魏邵天带着的还是那位正牌船王千金来贺寿,他身边的人一直换得勤快,什么场合带什么人,今天带这一位来,意思不用讲的更明白。
唐儒绅于是先招呼,“阿天,过来坐。”
这里是谢家的地界,在场人虽然个个熟稔,平辈而论,但魏邵天好歹是唐儒绅带出来的人,空着的主位自然也在他旁边。
宋瑾瑜挨着唐儒绅坐下,他一头黑发,穿着身唐装,虽是老态,但模样端正,可想年轻时应生的不赖。
桌上摆着一罐蛇胆酿的老黄酒,每人面前都有一只民国瓷杯,好酒未开封,没有人要动筷的意思。
请酒待客是准则,谢常和是东家,免不了要走这一道流程,见人齐,于是拧开酿酒罐,给座下一人添了一杯。
“来。天冷,喝酒暖身。”
浓腥的酒味刺鼻,宋瑾瑜看见了酒里的浊物,再看面前一大盅佛跳墙,顿时开始反胃。
“阿天,你这次去到那边,如果有义哥的消息……”
话没说完,魏邵天已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放心,契爷会回来的。”
满场酒席,全为等这一句话。这句话里,有很多意思,但对在座的人而言,只不过是一剂定心丸。
其他叔辈已无话要讲,但谢常和不是。他自认今日已放低足够的身价,起身又为魏邵天添一杯酒。
“阿天,这次我撑了你上位,已得罪了不少人。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至于我两个儿子——”
魏邵天干笑,“我顶风找人去澳洲干一票,花了大价钱,一顿饭这么容易还?”
“阿天,你怎么做事有你的道理,按规矩我不应该多嘴。说到底大家都是吃一碗饭,你要叫他一句四叔,何必搞得这么难堪?”
唐儒绅在中间扮演和事佬,“都知道你是炮仗颈,今天消了气,就把人放了,大家也能欢欢喜喜吃顿饭。”
魏邵天看了一圈台面上的人,冷笑了一声,“也是,能坐的这么齐整,哪次不是为算账就是为分钱?好啊,既然要算账,我们就来算一算。省得人说我食碗面反碗底。”
气氛使然,谁也不敢吱声,拿起的筷子又放了回去。
“四叔,二十年前,你做过什么?”
谢常和面堂一黑,连唐儒绅也愣住。
“我提醒下你,当年你买地的本金,从哪来?”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谢常和很清楚他说的是哪一件事,坐下再不发一言。
魏邵天没起身,自顾自点起根烟,“我帮你答,香港。”
这两字落音,偌大的宗祠阒寂无声,宋瑾瑜在桌下默默捏起手。
原来,他要盘下那座球场,是为找到当年的土地批文,查清真相。
85年,她还太小,不记事,对那时的安城更没有太多印象。谢家和邵家比邻,旧屋拆迁,土地被征用,高尔夫球场建成后,周边地价成百倍递涨。从筹建招标到动工所有细节都有文书作底,哪一环节动过什么手脚,只要翻出来便一清二楚。
他下定心思吃谢常和这一票,就是断他后路,要他里外不是人。
魏邵天起身,递上方才那只添满酒的杯到谢常和面前,“两百万,买一条人命,是不是很值当?”
“可惜,人是死了,东西没拿到,人家只肯付你一半价钱。”
谢常和面如铁锈,不肯接这杯酒,接下,便是认下。
情况超出唐儒绅的预料,原本是一桌释前嫌,怎想出了新物料,愣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件事不是……”
“四叔德高望重,不会亲自动手,无非是找个头马办妥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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