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抱着一把古琴，绷着个小脸穿过长廊, 急匆匆地扎进了房间。
“阿夜阿夜, 你再弹首曲子给我听吧！”
顾夜反手把房门狠狠一关, 冲到案前放下古琴, 摸出口袋里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小圆镜。
“你可闭嘴吧！”
顾夜板着个白嫩嫩的小脸蛋儿, 冲着镜子里的人影低声吼道。
“你生什么气啊, 我又不是妖怪, 才不会被你说的那个超厉害的师父抓走呢！”
镜子里是个和顾夜差不多大的小少年, 五官端正好看, 可以看出来长大后定会是个风流倜傥的美青年。
“就算是这样，不代表你可以打扰我上课了！”
顾夜黑着脸, 十分想把镜子扣上。
只不过他知道, 扣上后这小子铁定会烦上他好几天！
他们皇家子弟都这么闲吗？！
叹了口气，顾夜将小圆镜轻轻在案上放平。
“今日只此一曲。”
泠泠琴声响，镜中的小少年杵着脸，闭眼听得安宁。
嘿嘿，阿夜果然最好了。
――
顾霞提着食盒，没有在顾夜平日修习的湖边找到他，心下有些疑惑。
现在应该是李先生规定阿夜习剑的时辰，这孩子去哪儿了？
李先生天人之姿, 阿夜能拜入他门下是莫大的幸事, 这孩子可别因为贪玩儿误了课业啊。
卷发的女子眉尖轻蹙, 心思转了几个弯。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 前方迎面而来一个侍女。
“夫人, ”侍女屈身行了一个礼，“可曾看见公子？”
顾霞摇摇头，今日先生一大早就出门了，也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
“外面来了两位姑娘，说有事寻公子。”
侍女的表情很是焦急，让顾霞有些意外。
“夫人，您快去看看吧。”见顾霞没有说话，侍女竟直接上来，意图拉扯顾霞的衣袖。
顾霞脚步一退，避开了侍女。她看着侍女手中露出的一角深红，叹了口气。
“你可听到我儿的琴声？”
“夫人？”侍女茫然，不明白为什么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要躲开她。
“既然有手段进来……”顾霞目光怜悯，“为何不了解情况再来呢？”
既然是假扮侍女混进来，为什么不能假扮得更逼真一些呢？
除非哪日李先生来了兴致，重新剪几张新人，这里的侍女才会换上抹胸褙子的新装。
在这座楼外楼中，那些身着高腰襦裙，梳着双环垂髻的风流女郎，从来都不会唤她“夫人”。
想来是这里只有她一个女子不是下人，就被误会了吧。
那侍女见身份败露，也顾不了主子的交代了，手中抽出一条长鞭，就往顾霞身上捆去。
顾霞听着耳边由远及近的琴声，安静地站在原地，不躲也不藏。
长鞭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而来，此时，原本还在远处听不太清楚的琴声，一下子清晰起来。
长鞭在碰到顾霞的前一瞬，软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那侍女狠狠吐了一口血，身形一闪，化作一只麻雀就往上飞。
要是这就让她跑了，那可真是对不起他顾夜被师父教导的这两年。
顾夜冷哼一声，按在琴弦上的手放下，灵气在指间聚合成线，挥手间便将那只麻雀捆了回来。
“哇，小少爷比之前更厉害了呢！”
顾霞身后，钻出了一个云鬓高挽的侍女。
“婢子还没来得及出手，小少爷就解决了呢。”
顾夜翻了个白眼，把捆着的小鸟扔给了这个侍女。
“姚黄，她就交给你了。”
“好，好，小少爷放心吧，保证给您审出来。”
姚黄笑容娇俏，拎着网行了个礼，旋着裙摆消失了。
即使顾夜不来，母亲也不会有事。
毕竟他师父剪的纸人他都打不过。
“阿夜，你不是爱吃甜的吗？这是娘亲给你炖的红枣桂圆汤。”
“娘亲，您不用亲自动手的。”
顾夜有些无奈，自从跟师父来楼外楼安顿下来后，母亲便闲了下来，无事可做了一段时间后，就热衷于花式下厨给他。
一天好几顿不带重样的，顾夜心知母亲还是在愧疚，也就没有拒绝。
由此导致了他之前体形横向发展的情况。
好在师父布置的课业也比较消耗精力，不然……
顾夜可不希望自己以后长成了隔壁家那个小胖墩→_→。
顾霞听不到儿子心里的想法，只是看着他笑得满足又温柔。
顾夜没辙，上前接过母亲提着的食盒，就要扶着她回去。
接到一半，一双凝脂玉手伸过来，先一步拿过了食盒。
浅紫的高腰襦裙裙摆曳地，云鬓佳人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挽着顾霞，巧笑倩兮。
“小少爷，外面的客人还在等着呢，婢子送顾夫人回去吧。”
哎？还真有客人来？
顾夜目送魏紫和母亲的身影消失，转身去了正厅。
正厅之中，两个月白衣裙的姑娘端坐在椅子上，容色是一样的姝丽，却面沉如霜。
――
李建成甩开千叶长生上的血迹，顺着妖气遁走的方向走去。
皂靴踏过满地枯叶，李建成停在一处石壁前，眉宇间划过一丝疑惑。
妖气到这里，消失了？
山间静谧无声，李建成的衣袍却无风自动。
不对，还有些什么。
他闭上眼睛，侧耳倾听。
嗡――嗡嗡――
不知何时，阳光再也照不进山间，深林之中逐渐起了乳白的雾。
雾气越来越浓，李建成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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