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源于价值排序的不同。但有时，选择的却不一定是重要的。
人总是是喜欢意气用事的。
有的时候，也许也只是抱着敷衍的态度想要随便糊弄过去。
友人和木叶的二选一又何尝不是意气的结果？
友人和自己终归是落根在木叶的，就算侥幸活着回去，可任务失败，木叶却不会为他们留下容身之所。
这样想想，从一开始，不论如何选择，终究还是通往一个答案。友人在任务面前是保不住的，充其量是生理性死亡或是社会性死亡的区别。
由此，这次的选择是真的建立在「重要」的基础上吗？老师的选择真的代表了他个人更「重要」的立场吗？
老师当时看到的是什么，是一个人的挣扎与呼救，还是让他放弃同伴的催促？
有人说，你看一个人不能只局限于他的语言，而应该注目于他的行为，这比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更能证明他的态度。
水门无法确认在那一次老师到底接收到了什么样的讯息，是真的如众人口中说的催促着老师离去的呼声吗？
或许那时另一位当事人的确释放出了「求救」的信号，而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呢？
水门想，自己的看法总是过于武断，她总该是要仔细调整看事情的角度和态度的。若是一味地偏袒，最后也不过是一叶障目。
从自己的角度读懂一件事情是不值得夸耀的，但如果能从中得到任何指导性的提示的话，又要另当别论了。
两个当事人对彼此的认识和理解都没有深刻至双方能一致选择某个相同的答案。
除开趋向绝境的局面，更是出现了雪上加霜的「我恨你当初选择救我」的人性问题。
可如果把单纯的事件分析牵扯上了人性，这个问题便会变得复杂到让人难以解决的地步，甚至到最后可能会出现破罐子破摔的消极态度。
所以水门在试想，若是把一切局限在事件的程度，其中是否有可以深究下去的理由与必要。
水门思虑半天，只觉得问题还是难以解决的，便放过了自己，不再去深想了。
老师之前问她：“你是怎么看到生死的？”
这是一个过于宽泛的提问。
生多是模糊的状态，而死则是更多的用来指生命终结的动作。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字眼放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没有明显界限的光影在互相推动着前进。
水门曾经多次与死亡擦肩，或是将其他人引向死亡。但是她从未有过面对死亡的不安。
水门想了想，答为所问道：“当敌人的刀已经贯穿了我的肩膀，而我的脑子里却在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
“我不觉得自己会丧命于此。我反而在想，任务完成之后要在医院住上几天？如果玖辛奈他们来看我的时候，我要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他们？”
水门羞赧地低下头。
“我本身对于生死是并没深刻观念的，但我想，只要我还一日活着，我便不会去设想自己生命的终结。”
不妄谈生死，好好活着，这大概是她对这一切最终的解读了。
水门自觉认知粗浅，只是寥寥数语后便停下了。
还未等到朔茂老师的回话，一只温暖的大手便落在了水门的头上，揉了揉，沉甸甸的，能感受到柔软的暖意透过发丝传来，不过只片刻便又拿走了。
水门想老师是认可她的，便放下了心。
“生命短暂犹如露珠消散，人们在奔波中探寻答案。”①朔茂老师端坐在那里，轻声说道。
“若将生命看做探寻真理现实的旅行，便不用过分着眼于旅途的终结。”
“如果你将生命放在更加理性的角度解读，它也可以是交换的商品。”
老师的脸色难掩苍白，可他的眼里却带着如同齿轮一般的光，好像他的眼睛里从未如此明亮过。
“如果把它当做一次不可回溯的旅行，也无不可。”
“但也不需要过分地要求它，就让它存在于模糊之中，让你的直觉来判断，这或许能让你最后能更心甘情愿一些。”
水门像是不知所以地点点头。
她曾听过这些大道理无数次，但也似乎从未真正明白过。
她能依稀感受到她的老师正在试图向她描绘一个无比宏大的世界，无比广阔的生命。
然而浅薄贫乏的语言只能沿着它模糊的轮廓描摹出一个空洞的答案。
他不能给她一个准确地答案，就好像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活着」的，它有着自己的节奏，在另一个空间里一张一翕地呼吸。但凡将它困在一个定性的语言里，它都会失去它真正的样子。
她曾以为她懂这些，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此刻除去语言，眼神，动作，就连老师身边隐秘的气场都好像在说，老师此刻明确是在向她描述一个新的世界。
老师绕着「生死」兜兜转转，想要把这一切都呈现给她。
只是这样的概念对于她而言实在是难以理解了，她只是懵懵懂懂地觉得，老师讲的是千万个人也曾经对她讲的。
老师看出了她带着急切的不解，只是说：“既然这样的话，就把这一切都当做模糊的吧。”
“永远有前进和后退的余地，这很好。”
水门这才放下了心，点点头。
忽然，窗外落下窸窸窣窣的雨声。清亮的雨点在莹绿的草木上，再是雨雾氤氲。
朔茂老师再为水门沏茶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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