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门远远地看见了玖辛奈的身影。
一个人在走。
当然，她是不会对那个红色的影子下什么孤单的背影之类的定义，这样想总觉得很是无厘头的矫情。
恰逢，浅黄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着接下六月阴霾天的飘雨，天边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漂泊的雨丝点在了她的头顶。
坠落的重量，在碰撞的瞬间变成另一种形式迸溅开。
水门为那冰凉的触感炸开了每一根发丝。
真是太可怕了。
水门想也许可以叫玖辛奈一起去，拉着她一起在雨里跑去找到一户有燕子筑巢的人家门前避雨。
但似乎有人快她一步。
他从错综复杂的小巷里钻出来，把伞扔进了玖辛奈的怀里。也许是怕被雨水烫着，也不等玖辛奈回应便一溜烟地跑了，应该是赶着去哪家的屋檐下避雨。
玖辛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他大声喊道：“你的伞？！你不撑伞了吗！”
忍者的身影很快融进了小巷的深幽之中。
“借你了。”朦胧的雨雾里传来袅袅余声。
玖辛奈显然是听到了，没追上去，只是跺了两脚，便撑开伞抱怨了两句走了。
水门心想，幸好玖辛奈没追上去，不然日差恐怕要臊死了。
水门索性往后一退，回头躲在了某个红桃木招牌边的屋檐下。等雨停。
玖辛奈的影子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头的雨幕里。
而水门在那里，或站，或蹲，或叉腰，或环胸，可是只等的雨越下越大。
她有些后悔，也许应该早些跑回去的。
但她却莫名有种既然开始等了，那现在走就亏了的坚持，就继续等下去了。
脚边，小小的旱荷叶上跃下细碎的剔透水珠，荡在青石板上的小水洼里，像是雨拥有了珍珠的坚硬，可一旦落入了水里，又变得柔弱无骨了。
这家住户二楼的窗台上，探下了迎春花的枝桠。迎春花夏天的时候就已经该凋谢光了。光秃秃的枝桠上，长着一节一节的，像是即将吐出嫩芽的小苞，圆浑可爱。
小苞上还累着未垂下的雨露，仰头看，是未发的蓓蕾。
雨声绵延，拍击在盆栽的陶罐，瓷罐，木罐上，还夹杂着木屐敲击在青石板上的脆响。
哪个傻子在雨天穿木屐？
“水门？”
“……日足？”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路过。”
“哦，这样的吗。”水门了然地点点头。
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放在他湿透了的裤管。
水门又点点头。
日足有些看不懂她，但还是问她是否需要送她一程，他说：“带你还是顺路的。”
水门笑着说劳烦，没有拒绝。
这一路很短，倒不至于说出现什么伞倾向哪边的小细节。
“那么，谢谢你，日足，再见。”水门笑着同他告别。
“水门，”他说，“注意身体。”
他本来是想叫她节哀顺变，但他自己也觉得这是废话便没有说出口。
他补充道:“回去喝点姜茶吧。”
“嗯，我知道了。”
水门走到了二楼，开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日足还在楼下。
他注意到水门的眼神，朝她颔首，然后便离开了。
被日足送回家后，水门一直在家中静坐，直至夜间，一阵敲门声来临，水门的平静才到了尽头。
……
水门像是被羁押的犯人，低着头，沉默不语。
她想，在雨夜事发的第二天他们应该就已经知道真相了，不过她没料到，他们愿意等这么久。大抵是出于对死者的尊敬。
她也曾暗想过，或许自己走运逃过一劫，只不过现在看来并不是的。
她唯一没料到的是，当她推开门，再一次看到河豚面具的时候，她居然没直接夺门而出，而是安静地锁上了家门，跟着他们离开。
甚至可以说是有恃无恐。她觉着她能最后平安归来，在黎明前重新躺回自己的床上，回归睡眠。
而现在，水门站在火影办公室里，等待三代目大人的审判。
旱烟敲在了烟缸上，脆响两声。
她听见了烟草窸窣燃烧的声音，然后三代目问她：“水门，你愿意加入暗部吗？”
水门惊讶极了，但没两秒也反应了过来。如果加入最高机密的武装部队，她因知情而犯下的罪恶想来也就能被一笔勾销了。
她虽然早有预料最后的结果不会差到要交出性命的程度，但也没想到会这么轻巧地被一笔带过，甚至可以说是高升。
三代目继续说道：“本来你也很快可以选择进入隐秘部队的，现在，不过稍微提早了一点而已。”
他在解释，却对几日前的事件闭口不提，粉饰太平。
水门看出了三代目眼里的希冀，她却抿了抿嘴唇，低下了头，在这长久以后都是静默。
“拒绝了……吗？”水门听到三代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水门只是鞠了一躬，说：“非常抱歉。”
水门不想主动问些什么，但她认为他们欠她一个理由，这或许会比暗部的入职机会更加重要。可她不能去质问些什么。
不过这是她单方面的意愿，也许政客的身份能让他们更加厚颜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水门才听见三代目问她，什么是火之意志。
水门想，大概没有人比三代目更懂这个了。
她说：“树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火光将会继续照亮村子，并且让新生的树叶发芽。”
她又说：“前人燃己牺牲以亮后人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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