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先生。」
「那必定是个累人的差事。」我对她眨眨眼：「您身上已经出现倦怠的痕迹了，这可不是好事。」
「是的。」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我有好一阵子没办法有足够的睡眠了。」
「手抖可不是小问题。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症状吗？」
「我还不知道强森先生懂医？」
「我毕竟是做生物科学研究，多少懂一些。」
贝丽儿像是被我说服了：「我除了失眠手抖之外，身体经常觉得倦怠，情绪却相当焦躁，有时候会有些呼吸急促。」
「听起来不是小问题。」
「是的。我其实也没想到这段时间带给我如此大的影响。」
如果贝丽儿是实话实说——而她也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与我隐瞒——她是一个非常善于忍耐的人，她说话时依然平静和煦，丝毫看不出她所说的情绪急躁。而依她的性格判断，能用以相当二字来形容，恐怕已经是一般人的非常了。
虽然我早就知道蓝孔雀上瘾之快速，但才不过两个半月，连贝丽儿都有这种感受了，何况本来就情绪化的格拉迪斯。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递给她一个小盒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这是前些日子我一个擅长精神修復药物的同事研发出来的药膏，我想或许会有点帮助。」
「喔，那该如何使用呢？」
贝丽儿对我的话看起来兴致缺缺，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接过了盒子。
「很简单，擦在鼻下和太阳穴就行，它比较类似于提神的作用，而且无色无味，非常方便。」
贝丽儿笑了笑，她端详几秒这个药膏，然后交给随身的侍女：「希望这有帮助，我想我的状况恐怕需要你再给我一倍才够呢。」
「妳想要加倍？」
「我是这麽认为的。」
「那麽我会努力争取看看。」
贝丽儿结束了这个话题：「你和亚度尼斯都还好吗？我也好久没有看见他了。」
「我们都很好。」儘管刚才还在谈论如此沉重的话题，说到亚度尼斯，我却是忍不住微笑：「他才刚回来，之后多的是时间和他碰面。」
「这真是个好消息。」贝丽儿也笑了：「我可以从你的表情看得出来，你正陷入深深的爱恋当中。」
我摸摸我的脸，疑惑道：「这麽明显吗？」
「如果你站在对面的人也体会过炽热的爱，那麽是的，你几乎把所有秘密都写在脸上了。」她柔声说道，左右张望后剪下几朵怒放的红色月季，然后分了我一半：「强森先生，爱很美好，但我们需要学会隐藏。」
我问她：「爱情真的能隐藏得起来吗？」
「当然，当你必须得这样做的时候，你就会学会。」她低头嗅了嗅月季，下半张脸都被红花所簇拥，看起来就像在轻吻炽热的爱：「重重苦难追逐着我。它们或许可以压垮我，但不能使我求饶。它们或许可以折磨我，但不能使我屈服。我想着的是你，不是这些伤痛。」
我很快地反应过来：「乔治‧戈登‧拜伦。」
贝丽儿笑起来的模样清纯又多愁善感：「你也读情诗吗，强森先生？我真的有点惊讶了，毕竟你看起来并不是会热衷于此道的类型。」
「爱在茅屋，亦在深宫。」我打趣了一句：「而每个恋爱中的人都是诗人。」
她的笑声真诚了许多，让我感觉到春天或许即将要来了。雪莉表情有些茫然，肯定是不知道拜伦、乔治·赫伯特和柏拉图是谁——不，我想柏拉图她应该还是知道的。
我们就着诗选又多聊了几句，贝丽儿让人佈置了桌椅，还泡了茶给我喝。她说她泡茶的技术并不如何，而过去泡得一手好茶的皇宫总管如今已不在皇宫工作了。
亚度尼斯他们比我想像中要快结束，我和贝丽儿坐下不过半小时，他们也出现在花园中。亚度尼斯到来时，和早晨一样哲罗姆和他并肩而行，后头跟着琳赛和数名亲信。
「亲爱的，和公主这麽有情调地在喝茶呢？」亚度尼斯懒洋洋地调侃道，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我们摘下的红色月季，立刻拾起交给他：「亲爱的，这些其实是要给你的。」
亚度尼斯接了花，哲罗姆在一旁戏谑道：「亚度尼斯，你可真幸运，一大早就有人捧着花送你。」
贝丽儿掩嘴轻笑，她取了其中一朵月季花，别在哲罗姆的领子上：「别那麽酸，哲罗姆，想要花的话我也可以送你。」
我从他们的态度便可知道一切顺利，他们接下来的对话证实了这个猜测，而且不仅是顺利，皇帝大力表扬了亚度尼斯在科布隆的作为，并承诺升级军团的舰艇火力，亚度尼斯告诉我，他要求这个已经要求很久了。
我们并没有在皇宫多待，不到午饭时间就踏上了返程。
直到下了舰艇，亚度尼斯依然手捧那束新鲜的月季花，不假他手。我们像昨晚一样，一起走回宅邸。他没有和我牵手，但我在光天化日之下看见我们不到十二小时前留下过泪水与爱意的地方，依然忍不住觉得羞赧，以至于掌心发烫。
他开口：「关于昨天我们的对话，查理斯，我想我应该说得更清楚。」
我洗耳恭听，我大概被爱冲昏了脑袋，甚至不是太紧张。
「我暂时性地接受了你的实验，但我要求你得有个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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