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道九转十八弯，徐悦开到了山路的尽头，才知道原来皇城郊区还有这样的地方，难得的是居然能住人。
这是一间普通的带小院的独栋，简朴得不像叱咤北城的红楼总经理会选择的居所，但方启瑞知道这里的安保比他家里要强多了。走过前院，看到杜礼正站在门边等他。
“不好意思，这么突然地过来找你。”
“我从不拒绝你的会面。”杜礼摆手做出邀请的动作，“先进屋吧，你看来有事要和我说。”
“的确。”
杜礼的家里没有仆人走动，两人落座后，是杜礼亲自为方启瑞沏的茶，“你的小朋友还好吧，昨晚的事很抱歉。”
“他……”方启瑞回想起昨晚蒋振钦不驯的目光，流露出无奈的表情，“我让他先养伤，也不知道会不会听我的。”
“嗯。”杜礼点头。
“这次我来找你，是关于你之前说过有人在调查我。”方启瑞用指尖轻轻碰触着茶杯微热的边缘，“如果不出意外，我很快会进入吏部，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对外讲便只是‘私交’了。“
”这点不用担心，除了朱丽之外，目前还没有人知道当初是你支持我拿下的红楼。“说起关于针对方启瑞的调查，杜礼皱起眉头，”会从红楼方向入手的探子大概是考虑到我们对外的朋友关系，想在这里看看能挖到什么，毕竟你出国后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淡出皇城的圈子了。“
这几年里，方启瑞虽然身在国外，其实暗中一直都有通过红楼了解时势。只是当初的方启瑞心里只想着在国内留双眼睛，却没想到这双眼睛对重新回到过去的他来说实在是太及时了。
而后话锋一转，问起昨晚的事故。
杜礼轻微叹气，“就目前收集的信息来说，昨晚被偷的客人是西汇的员工，他是拿了我们的邀请函进来的，而那个偷窃和袭击你的侍应被金卫带回了他们的私牢，暂时拿不到关于他们下一步行动的消息。”
方启瑞皱眉，金卫是皇帝的左右手，在这个国家里，法规对皇帝而言似乎只是他的一个念头，昨晚的小偷未经审判就直接被送到了私牢里，想来很难再插手调查。昨晚的意外也不在方启瑞已知的历史中，那位西汇部长现在只是一名普通员工，甚至连杜礼都不在意他的存在，就算他手上有什么东西，真的会重要到需要四皇子和金卫出面来追回吗，还是说这仅仅是一场烟幕弹？
“侍应的身份清楚吗？”
“是伪造的。”说到这个，杜礼有些恼怒，“事情发生后我们马上就派人调出他的资料，然后才发现住址和身份证明虽然都是真的，但根本不是那个人，也许是两人实在太像，他进来了半年居然没有人发现问题，当初招他进来的人也没有察觉这个侍应是冒名顶替。”
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桌面，方启瑞说，“查吧，一个人只要活着就不可能毫无痕迹，他在这里工作了半年总会留下点什么的。”
“好。”
听到杜礼的回应后发现他的目光还留在身上，方启瑞疑惑，“怎么了吗？”
“方少爷回国后变化挺大的。”杜礼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有些欣慰的样子，”你之前很少主动联系我。“
“大概人总是会变。”方启瑞眨眨眼睛，轻轻带过了这个话题。
临近傍晚，方启瑞打算离开。
“你的司机不在，我送你回去吧。”杜礼起身送方启瑞的时候这样说。
方启瑞摆手，想着这样的小事没必要让杜礼来做，“打个车就行。”
“怎么能让老板自己打车走。”
咳。方启瑞还真的有点不习惯杜礼这样叫自己，回来后的第一次见面也是，那时候自己记忆模糊并没有太在意这些，现在回想才觉得别扭，真要说起来的话他和杜礼之间更加接近合作伙伴或是朋友，但是杜礼在面对他的时候偶尔却又会使用尊称。
回到方家，如火的夕阳映照着宅邸，晚风带着热浪褪去的微凉，方启瑞刚从杜礼的车上下来，就看到了站在前院的方月鸿。
方启瑞遥遥点头致意，知道方月鸿日后的动向后，方启瑞对他已经产生了戒备，也没有兴趣再玩兄友弟恭那一套，冷淡地越过方月鸿身侧，打算回到自己的小楼。
却没想到方月鸿跟了上来，在方启瑞身后对他说，”哥哥即将入仕，还是不要和那些风月场所的人太过接近为好。“
方启瑞停下脚步，“你知道送我回来的人是谁？”
“我……听同学说过一些城北红灯区的事。”方月鸿脸上露出担心的神情。
“方照台总是因为在外面玩被父亲责骂，但我想就算是他也不会记得各个会所的主人吧。”方启瑞忽然很好奇曾经的自己还有多少事情是不知道的，这些细碎线索组成的未来居然这么早就开始流露出端倪，“现在太学里居然喜欢讨论这些事情吗？”
方月鸿有些委屈的样子，他向方启瑞靠近一步，”哥哥你回国后怎么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之前的你都不是这样的，还是说你在外面听到什么挑拨我们家关系的话。“
方启瑞侧身，避开方月鸿伸过来的手，不得不说方月鸿的话的确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他一直在用十年后的眼睛看着这世界，用已知的结局评判所有人。
但十年后的他多了的也只是一些因为时间而获得的知识而已，面对真正的危机时，他只能看着卢筱熙的死去，对蒋振钦无力怒吼。
翻滚的思绪让方启瑞想用一些激烈的话语反驳方月鸿，但他还是瞬间冷静了下来，抑制住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想要破坏一切的欲望。
”哥哥？“方月鸿发现方启瑞避开他的手后，不满地出声。
”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在太学应当专注学业，乱嚼舌根非君子所为。“说完，方启瑞径直离开了前院。
方月鸿被一个人留在原地，他看着方启瑞渐渐消失地背影喃喃道： “……哥哥，总是这样把礼义道德挂在嘴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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