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国。上都。
“你说，你是有谢俟榆，谢大人的口信？”
“不只是口信。”
柳朔长从衣服里取出一卷信纸，放在桌子上，递给老板娘。
现在他坐在折美楼里，正面对的人就是谢俟榆推荐给他的合作买家——折美楼的老板娘。
折美楼是上都最大的妓院，说是妓院，非达官显贵反而不能进，因为它还是交流情报的上流交际场所，在繁荣、人流众多且纷杂的上都，这里反而成为最安全的地方。折美楼背靠强大的政治势力，和强大的经济支持，俨然已经充当了第二议政宫殿的角色。
并且，就算它依仗权臣势力，也没有谁能真正把老板娘雇为自己人，折美楼老板娘是出了名的不好惹，拿钱办事，且有自己的原则。
“确实是他的亲笔字迹。”
老板娘看着信件，脸上有种暧昧复杂的笑容。她跪在软褟上，晨光柔和地洒了进来，她优雅地沏茶姿态和太过柔美的光线，有一瞬间让人忽略了她的年龄。柳朔长在她对面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她清晰的眼角纹和有些松弛的脖颈肌肤。
老板娘抬起眼，她眉眼清秀，皮肤很白很薄，消瘦，老态的脸上居然有股冰肌玉骨的感觉，眼睛里全是戏，狡黠又温柔。
“老板娘真是漂亮啊，放在二十年前就是祸水啊。”柳朔长耍起贫嘴。
“现在依旧是哦。”她把沏好的茶推向柳朔长，“先不说生意的事，说说你自己吧。你怎么会有广陵咒？”
老板娘咬字清晰，坐姿标准，非常镇静，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完全没有妓院的风尘气息。
柳朔长想，但这样很可怕啊，认真的人。
“我叫柳朔长，我们家世代经商，虽然都是些小生意，但因为直接和夏侯家挂钩，关系几代都很好，前不久夏侯被认定造反，我们也被抄了家，没收了财产。现在我家人都被发配去北边做奴隶啦，只有我逃了出来。但我没有钱，我需要用广陵咒换钱，然后工作、生活，有朝一日把家里人都赎出来。”
出人意料的，他简洁地说完了自己的经历，语气戏谑。
老板娘也同样异常平静：“你就不怕我把你供出去？”
柳朔长笑了笑：“我身上有好东西呀，没有得到这东西，你怎么甘心把我交出去呢？”
老板娘啜饮了一口茶：“广陵咒的存在，乃江湖奇闻，传说来自当年的造反派，飞土组织。飞土组织的首领集结天下七强者，在被杀头之前，封印了他们的血魂在这个咒术里面，且融入了妖族的能力，谁学会了它、驯服了它，谁就有颠覆国家的能力。那么你告诉我，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这东西是在我爹身上发现的，他是柳家捡到的婴儿，被亲生父亲遗弃的。你懂了吧？”
“那么，当年的飞土首领，就是你的爷爷？”
窗外传来吵闹声，人们挤在街道上大呼小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柳朔长皱眉，往外看去，只见一队骑着马的官兵正沿窗下走过，领头的侍卫举着旗帜，上面写着“匡”。后面的囚车里，站着一个他认识的人。
这他妈……不是那个缺心眼吗！
柳朔长又把脑袋往外伸了伸，确实是那个叫与点的少年，他现在比初遇的时候糟糕一百倍，头发凌乱，脸上都是灰尘和血迹，几乎看不清长什么样。能提醒柳朔长这就是他的，也就那瘦小的身形和明亮的双眼了。
就说是缺心眼吧！不听劝，非要回去救人，结果呢，被抓起来砍头了。还说是回去救朋友的，这囚车里就你一个人，谁是你朋友啊。柳朔长默默吐槽。
“下面有你的朋友吗？”
老板娘突然发问，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没有没有，看个热闹而已。”
“如果你家和夏侯家交情甚好，那下面的囚犯你应该认识。”
“也……没那么好。”柳朔长道，“我们还是继续谈生意的事吧。”
老板娘的目光似乎能把人看穿，让他非常不舒服。“你怎么知道我拿到广陵咒后，不会毁约杀人呢？”
“我已经把它驯服了，里面的血魂只臣服于我的指令，如果找不到厉害的下家从我手里接替它，你拿到也没用啊。”柳朔长贱贱地说，“老板娘，我就算只是您手下的一条狗，要杀要剐凭您喜欢，也需要看看它的用途吧。何况咱都是有良心的生意人呢，是不是？”
老板娘笑了笑，很轻蔑，但终归是答应了。
“你真的只想要钱？有广陵咒，你可以成为一个很厉害的战士。”
“是的，我只要钱，我要把我的家人都赎出来。”他静静地说，“我不喜欢修炼什么血魂，也不想争什么天下。麻烦，累。”
“我让下人们去准备钱，开银票。你在楼里休息吧。”
柳朔长目送老板娘起身离开房间，还是忍不住感叹，真正的美人就算容颜迟暮，气质也不会。
折美楼里也渐渐热闹起来，老板娘听着楼下的各种乐器开始调音，姑娘们慵懒地洗漱和各种娇柔调笑。她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安静地用毛笔书写信件，手边放着柳朔长给她的广陵咒。那是一本纸页泛黄的书，里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诗词，封印的血魂和老板娘没有共鸣，对她来说那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你还是选择相信他啊。”
书房西边的屏风后面，一个年轻男子抱着琵琶走出来。
“我没有相信他，所以我在写信去东天峰闻昭阁，匡允会知道如何处置这个……”老板娘考虑了一下称呼，“飞土后人。”
“匡允大人来了，事情可就不简单了。”
“事情本来就不简单，他的话疑点非常多，他根本不真诚，还跟我讲生意人的良心。就是个喜欢耍心眼的小屁孩，我在阴谋诡计里活了几十年，怎么会看不透他？”
老板娘折起信纸，把它系在信鸽的脚上：“释寒枝，你帮我看好那个小子，心眼多的孩子会很讨厌的。”
“是。”
释寒枝走到柳朔长的门外，发现那孩子已经不见了。
不过就算释寒枝现在看见这孩子，他也不大能认出来。
喜欢失败者之盟请大家收藏：(www.75zw.com)失败者之盟起舞中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