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终止交易？”
柳朔长看着老板娘：“是的，你们没有救下那个人犯，所以我不干了，把广陵咒还我。”
他伸手去拿老板娘手边的旧书，却被她的眼神喝止。
“柳少爷，你未免想的太天真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老板娘微笑，“折美楼可不是这样的地方。”
“那你说怎么办？人犯——”
“人犯已经逃走了，就等于是我们救下来了，至于方式，也要你管吗？”
柳朔长狐疑地看着她：“鸽子不会是你们放的吧？”
老板娘不置可否：“总之我们已经实现了承诺。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柳朔长刚想说话，就被老板娘打断：“当然，我只是一个没有血魂的小人物，检查广陵咒真假的事，还得请真正的鉴定家来。”
柳朔长预感到事情失去控制，就在这时，一只信鸽慢悠悠地停留在老板娘的窗前，她将捆在信鸽脚上的纸条解下来，柳朔长皱着眉观察她的反应，她合上纸条，说道：“柳少爷就请安心在折美楼住下吧，过几天答案就能见分晓了。”
“谁？你要请谁来鉴定？”柳朔长赶紧说，“这个广陵咒可是每个人都想得到的宝物……”
“我自会小心，也请柳少爷小心，不要再玩什么花样了，也别幻想从这儿逃走，”老板娘站起身，逼近他，他闻到她身上的熏香味道，连香味也那么危险。老板娘眯起眼，居高临下，“送客。”
时间已经临近傍晚，柳朔长在越来越热闹的折美楼里走，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与点在锁链被解开的时候，会站在刑台上茫然四顾，明明四周都是路，可是不知向哪里走。是啊，四周都是路，但没有一条属于你啊。
他觉得自己才真是太傻了，居然幻想斗过老板娘，他什么时候才能从自作聪明里学到点教训呢？
衣服沉甸甸地挂在身上，里面灌满了水，他揪起掉落在额前的头发，上面有只小飞虫，正随着水珠往下滚落。
接下来……接下来，他想，果然又失败了，还是让那个与点逃跑吧。自己反正是出不去了，很可能会被灭口，不能害了别人，那小子刚死里逃生呢。他总是一厢情愿地想去拯救别人，就像想拯救自己，怜悯和心存不甘的对象到底是谁，没有答案。
等他终于像行尸走肉那样晃到后院时，争吵声惊醒了他。
“老子的衣服呢？怎么会不见？是不是拿去当铺了，还是接济哪个小情人啦？”
“这娘儿们厉害了，还会偷东西了。”
“上个月老祝丢了一吊钱，是不是就是你偷的？”
“再不招别怪我们打女人，把你送到老板娘那里你只会死的更惨……”
……
那个洗衣房的姑娘正哆哆嗦嗦地站在院子里，被一群五大三粗的跑堂和屠夫围在中间，他们正破口大骂。
“怎么不说话？啊？真想哥几个动手啊？”
一个刚加入这场热闹的伙计凑来看了看，道：“这丫头是个哑巴，以前洗衣服的母女俩回老家了，好像是家里老人去世啦。她这个月新来的，不懂规矩惹火了大哥吧？”
“嗬，你不知道她把老子的换洗衣服搞没了吧？下次就是偷钱了！”那领头的是个屠夫，腿上还沾着鲜血。
那哑巴姑娘的脸又飞红了，圆嘟嘟的，鲜艳欲滴，但这次的红晕，和撞见柳朔长换衣服那次可不是同一种红。
柳朔长登时怒气上涌，他大跨步走到那群人前面，把洗衣姑娘挡在身后：“干什么干什么呢你们？”
“你又是从哪来的小子？”领头的那个屠夫露出暧昧的笑容，“你就是她的小情人啊？那你来替她还钱还衣服吧。折美楼这么多美女，你的喜好还挺特别的，偏爱膀大腰圆的胖哑巴啊，哈哈哈……”
柳朔长反唇相讥：“是啊，折美楼这么多漂亮姑娘，你只能跟那些猪相伴，喜好也挺特别的。”
那屠夫瞪圆了眼睛，眉毛拧成一股绳，他上前两步，一拳就把柳朔长揍倒在地，不费吹灰之力。
他身后的伙计们发出嘎嘎的声音，像一群鸭子在叫。柳朔长在哄笑里慢慢爬起来，那洗衣姑娘想蹲下扶他，柳朔长一把甩开那姑娘的手，扑向屠夫，想给反给他一拳。
屠夫嗤笑一声，握住柳朔长的手腕，连着两拳下去，将他再次摔在地上，并往肋骨上狠狠补了一脚。
柳朔长捂着肚子，痛得直不起腰，感觉胃里的东西全部在往外涌，他蜷缩在积水的地上，鼻子和嘴角都流血了。而那些伙计开始越过他去拉扯那个洗衣姑娘。
“不是她！不关她的事，是我……”柳朔长艰难地翻过身，只能看见他们的腿脚。
他终于放弃跟那些人对抗，而是躺在地上，拉扯他们的裤脚：“真的不关她的事，衣服是我偷的！”
没有人理睬他，他接到的反馈是一顿拳脚。
柳朔长感觉自己陷入了某种幻觉，天空惨白得吓人，他整个人感觉不到痛觉，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被痛觉遗忘，所有让人有刻骨感受的机会都抛弃了他，他麻木地看着那群人架起洗衣姑娘，一边威胁，一边上脚踢。更深的记忆捆住了他。
突然，领头的屠夫发出一声闷叫。
“怎么了大哥？”旁边的伙计刚问完这一句，也发出一声惨叫，“是谁？！”
那些人散开了，洗衣姑娘忙往后退，柳朔长抬眼，看见了坐在围墙上面的与点。
他换上了新的衣服，背着一个包袱，手里拿着一个弹弓，正跨坐在墙头上，手里的弓弦紧绷着，对准那些人。
“他妈的，今天哪来那么多小鬼！”屠夫继续叫骂，向围墙走去，想把他拽下来，与点灵活地跳下墙头，继续发射石子。
这次石子射中屠夫的眼角，他痛得大叫起来。见其他人想过来揍自己，与点继续捡起石子：“我杀过人，你们不要过来。”
柳朔长纳闷地看着与点，男孩整理好着装和脸面，倒是非常精神，一双眼睛真纯直接，难以与他对视。
其他伙计瞪了他一会儿，都不舒服地把目光移开了：“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人？别以为拿着弹弓就能杀人了，小陆，去，把杀猪的刀拿来，看他还逞什么能？”
与点放下弹弓，把包袱往屠夫怀里一丢，道：“这是你的衣服，我借了穿，现在还给你，不关他们的事。我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
那屠夫像是受到什么侮辱似的，更生气了，他一把扔掉包袱，怒吼着冲向与点。其他伙计也上前去帮忙。
“缺心眼儿！快跑啊！”柳朔长大喊。
与点把手伸进了怀里，屠夫伸手过来的瞬间，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他的手掌。与点拿着一把短刀，这让众人都勃然大怒：“这小子居然还带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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