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行列着许多空了的酒瓶，婢女出声规劝道：“娘娘，你已经喝了许多，酒多伤身呐！”
“皇上和皇儿都死了，我要这身子做什么？做什么？”皇后一把推开她。
婢女向后倒去，皇后头上的凤钗也应声落地。
看着碎了一地的发簪，皇后痴痴笑开。
“这簪子，还是当年皇上亲自替本宫带上的呢，他夸本宫肤白发黑，最衬这簪子！”
皇后抚上自己的鬓发，痴痴道：“皇上，臣妾如今，可还是肤白发黑？”
发髻纷乱，与市井泼妇无甚差别。
门外响起脚步声，婢女抬眼看去，凌霄宫宫门被缓缓推开，云起露出半张脸。
皇后皱起眉头，面上皆是不喜：“你来做什么？”
“朕来瞧瞧你啊，朕的好母后！”云起嘴角轻扬，皮下肉不笑。
走到殿内坐下，对着婢女挥了挥手，婢女咽了咽口水，回望了皇后一眼，到底是走了出去。
云起但笑到：“这样重的酒味，你莫不是将这宫里头的酒都喝了罢！”
“你居然没死？”皇后微眯起眼睛看向云起。
这个时候，他本该下去替先皇陪葬的！
云起收起面上笑意：“朕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你该死，你早就该死了！”皇后张牙舞爪。
先皇死后，她再无心打理，平日里保养得宜的脸上也皱纹横生，形容如同鬼魅。
云起咂嘴到：“真是可惜呢，朕非但没死，还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皇后啊皇后，你到底是输了！”
“你是个孽种，你有什么资格坐上皇位，皇位是皇儿的，是皇儿的！”皇后颓然跌坐在地上，双眼失了焦距。
云起缓缓起身，走到她近前：“你那皇儿，早就下了冥府！”
“你杀了本宫两个儿子，来日你定会不得好死！”皇后猛的抬头死死盯向云起。
云起冷眼瞧她，语调冰冷：“朕的结局如何朕不知晓，不过你那两个儿子倒真的是不得好死呢，一个尸首异处，一个挣扎了许久！”
闭上眼睛，啧啧感叹道：“可真是惨啊！”
皇后眸色血红，大叫着扑了上来，却被云起反手推翻了去。
重重跌在墙角，捂住胸口猛烈咳嗽起来。
云起衣袖中扬起一截白绫：“你早该死了，就不该留了你一条性命，今日惹出这样多的事端！”
云起弹去衣衫上的灰尘，站直身子，自顾自的往外走去。
皇后看着那截白绫，眼角划出两行清泪。
云起走出凌霄宫，听得身后内侍高呼出声：“太皇太后，殁！”
叱咤后宫数十载，今朝保全了她皇后的身份，倒也不算亏。
这些年的恩怨纠葛，也随着皇后的死尘埃落定了，这宫里将他踩在脚底下的人，真真算是死绝了。
云起闭上眼睛，耳畔风声寂静。
清晨。
晓露将歇，卓雅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她浑身是血，云起抱着她，好像还很紧张。
张开眼睛，入门是半个脑袋。
身边的婢女睁大眼睛，耐不住欣喜，大叫道：“郡主，你醒啦？”
靠在她身上的脑袋动了动，抬起头来看她。
面上满是倦容，卓雅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撇撇嘴，就要哭出声来。
“云起哥哥！”
云起俯身将人拥入怀里，低声安慰到：“我在，你莫要哭了！”
婢女见状，很是识趣的退了下去，门外，白逍遥亦是满脸焦急的等着，见到那婢女出来，赶忙上前问到：“郡主如何了？”
“白总管放心，郡主已经醒了！”
“太好了！”白逍遥喜难自禁，当下便要破门而入。
婢女唯恐他打扰了卓雅的好事，忙将人拦住，惊呼道：“总管这是做什么？”
“你方才不是说郡主醒了嘛，我去瞧瞧！”
“皇上还在里面，主管当真是不要命了不成？”婢女将人按定。
白逍遥回过神，挠头道：“一时高兴，竟忘了分寸，那我便等在此处！”
说罢，在原地站定，眼睛却一刻也没从未央宫紧闭的门扉上移开。
宫内。
云起总算是将卓雅哄好。
卓雅抬起头，看见云起肩头被自己眼泪打湿的痕迹，颇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往后退去，无意牵扯到自己胸口的伤口，闷哼一声。
云起蹙起眉头，沉声道：“怎的这般不小心？太医说了，你这伤幸的偏了些，否则便要命丧黄泉了，如今好容易醒来，竟是半点也不安心，你这身子，便这般不重要嘛？”
“云起哥哥！”卓雅见他发怒，小心翼翼的拉起他一角衣衫，同他柔声撒起娇。
云起登时便心软了几分，仍是板着脸训斥道：“自小你惹了我生气便是用这一招，谁叫你挡在我面前的？”
“那剑射的太快，我想着你定是没有防备，好在还是挡下了这一剑，换来你无事！”卓雅低下头，竟是在偷笑。
低声呢喃道：“这一剑换来你关心我，主动同我说话，我也是值得的！”
自打她放了凤九出宫，二人的关系便一直僵持，他已经足足有半月不曾理会自己了。
云起忍不住恼火，骂到：“胡说八道，你可知这一剑险些要了你的性命？”
卓雅的心思全然不在这剑伤上，抓住云起紧张的问到：“昨夜，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试探的小心，唯恐云起昨夜已经看上了哪个秀女，封了位分，纳做嫔妃。
云起眼色闪了闪，沉声道：“凌霄宫那位，昨日夜里殁了！”
“其他呢？”卓雅仍是不放心，出声试探。
云起暗暗皱眉：“其他，什么其他？”
卓雅见状方才松了口气，嘴角扬起，摇头否认道：“没什么？”
云起轻叹一声，替她掖好被角，拍了拍卓雅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柔声道：“你且静心养好身子！”
卓雅忙不迭的点头，看到云起眼下淤青，止不住心疼，问到：“你可是昨日守了我一夜，都没睡好？”
“你且养伤便是，我自有分寸！”云起说罢，站起身，转身往外走去。
“云起哥哥！”卓雅忽然出声唤住他。
云起转过身，挑眉道：“嗯？”
“你今夜，还会来嘛？”卓雅小心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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