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婧宸淡淡看向仪妃，欠了欠身子，才转身往外走，在走到门口时，宁婧宸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仪妃，似是在告诉她来日方长。
仪妃狠狠抓着檀木方桌的，金镶玉护甲扣着桌边咯咯作响。
…
宁婧宸一路无声跟着皇上走到莲花池边，见着皇上呼吸沉重，似有心事般，宁婧宸旋身站到皇上面前，举眸凝望着皇上，担忧道：“皇上，都怪臣妾要来莲花池边，惹得您忧心了。”
皇上无声地抚一抚宁婧宸的肩膀，注目于远处。
他们二人一直这么无声的站在池边，各自发呆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风刮来，宁婧宸不由自主得打了一个寒颤。
“入夜的空气有些凉了，若是冷的话，朕陪你回去吧。”皇上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
宁婧宸转身握住他的手，含着笑道：“皇上，夜里冷的很，小心着凉了，臣妾身上不是有一件吗？不冷。”
皇上握了握她的手，见她双手倒是暖和的，便没再执意给她披了。
“走吧。”皇上握起宁婧宸的手，而后又不舍的看了一眼莲花池，脑海里想得始终是宁皇后在此作画时的种种景象。
这个季节，早就没有荷花了，也再也不会有宁皇后在此作画了，可皇上从来没有忘记过来这里。
宁婧宸见他还在望着池中平静无波的池水入神，忍不住问道：“皇上，您似乎很喜欢这里，可是有何故事？”
皇上微叹了口气，道：“爱屋及乌罢了。”
旁的人可能不懂这话其中的意思，宁婧宸懂，她无声的顺着皇上的视线望去，似有寒意跟着她的呼吸进了她的心里，叫她有种入骨的冷。
皇上似是触摸到了她身体的寒意，握紧了她的手，轻轻唤了声：“走吧。”
宁婧宸点一点头，乖巧地紧跟在他的后面。
“你怎么不问了？”皇上疑惑道。
“啊？”宁婧宸惊愕地抬头仰望着他，故作茫然道：“皇上所指何事？”
皇上微叹了一口气，道：“没事，天气寒冷，回去吧。”
走着走着，昏暗的灯光下，天空中似有东西飘落，宁婧宸微微抬头，明显感觉到有东西轻轻飘落在脸上，她伸手扶了一下，内心一阵窃喜，又伸出手，借着灯光，她瞧见了真有雪花飘落到了手心。
“雪花！是雪花！真的是雪花！”宁婧宸激动了一连说了好几遍，又拉着皇上的手去接天空中的雪花，道：“皇上，您看，下雪了？”
皇上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忍不住失了神，她也这般喜欢雪花，这也只是巧合吗？
宁婧宸半响未得到皇上的回应，方才转过神来，收住一脸的喜悦，欠了欠身子道：“皇上，是臣妾失礼了。”
“你很喜欢雪？”
皇上声音柔和，脸上并无责备之意，倒是充满了疑惑。
宁婧宸含笑低首道：“皇上，咱们大陵国所处的地理位置靠近了南边，很少看到大雪，臣妾自小一直生活在大陵城，从未见过真正的大雪，所以方才一时激动，竟忘了规矩礼仪了，还请皇上见谅。”
皇上淡淡‘嗯’了一声，不知为何每一次听完她的解释之后，都会有些失落，仿佛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他的宁皇后喜欢大雪，可她见过大雪，他曾经为了满足她的喜好，带她去了北边的一个小镇，那里一入冬便会有大雪，整个冬天都会有积雪。
他记得，那时候的皇后大概是最快乐的，整日在大雪里欢跳。
宁婧宸见他入神，想也知道，皇上同她一样，在回忆着那年他们去积雪小镇玩儿的事情。
回忆有时候总能麻痹人，那一个月，大概是她与皇上在一起这么多年最快乐的一个月，她彻底放下了身上的枷锁，贪心的享受着喜欢的人和喜欢的景色。
皇上终于从回忆里转过神来，伸手便要去扫宁婧宸头上的雪花。
宁婧宸赶紧拉住他的手，道：“皇上，就这样一起走吧。”
“不可，这雪融化了，你的头发会湿了，万一着凉……”皇上疑惑道，又伸手要去扫。
“不要。”宁婧宸小脑袋倔强的往一边缩，又道：“皇上，平常人家的姑娘都求遇一人白头偕老，臣妾嫁给皇上，自是不能实现这愿望了，请求皇上与臣妾一起顶着雪花走到巷子那头吧，就当是白头偕老了。”
她说罢眨着眼睛注视着皇上，眼中噙着一片诚恳。
皇上的心随之触动，眼中动容之情大增，唇边的笑意也渐渐浮了起来，温柔牵起宁婧宸的手，温声道：“好。”
宁婧宸只觉得被他握着的手心直冒汗，今日的种种示好似乎都是在冒险，她顾不得那么多，不管是违心也好，出自真心也罢，她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她听得消息，宁国侯在北境战事还算顺利，敌国投降议和，虽说心里头落了一桩事，可前几日朝中有朝臣参奏，称宁国侯理应回京，请求皇上派议和大臣前去接受议和。
可宁国侯却执意不接受议和，要直接占领敌国，此举又惹得朝政上下议论纷纷，称宁国侯图谋不轨。
宁婧宸很清楚她父亲的为人，定是因敌国并非诚意议和，他才执意要攻占下来。
可是皇上不解啊！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巷子的尽头，拐个弯便到了延亭宫。
“巷子终是有尽头，人生亦会有尽头，朕不能许你一人白头偕老，但朕会尽可能的陪你走到最后。”皇上见宁婧宸神情淡漠，似是有些伤感，温柔的劝安慰着她。
宁婧宸回过神来，含笑凝视着皇上，淡淡道：“是臣妾太贪心了，谢谢皇上的宽慰。”
兴许是失去了宁皇后使得皇上不敢再夸下山盟海誓吧，曾经，皇上总说会爱护她一辈子，守护她一辈子，可她的一辈子太短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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