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潜要救王德化，而且是让方正化出手，这简直就是瞎子摸键盘，乱弹琴。
想一个多时辰前，二人还在内书堂一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样子，转眼之间又怎可能患难与共，出手相救？
高起潜见方正化跳得老高的模样，道：“其实你不出手，王德化也不会有事儿，只是会麻烦一些，时间上更长一些罢了！”
“他都名列红榜，陛下亲自过问了，还会没事儿？”方正化一百个不信道。
“呵呵。”高起潜摇头笑道：“我且问你，此次主办此案的是谁？”
“当然是曹化淳，陛下亲自指派的。”方正化道。
“那你知道曹化淳与王德化的关系吗？”高起潜又问。
“这个……”方正化还真不太清楚。
“他二人同是信王府出身，相处日久，关系十分密切，后来信王变成今上之后，二人便成了咱们内侍第一二等人物。”高起潜解释道：“我本非信王嫡系，若非年年战事，也不会有今世今日的地位，”
方正化这才知道其中曲折，也才明白高起潜为什么可以隐隐压制王德化了。
“公公是说曹化淳会假公济私，为王德化脱罪？”
“这是必然的事，恐怕陛下在将任务交由曹化淳的时候，便已有此打算！”高起潜叹道：“陛下愈加外严内宽了，说起来也是我等之福。”
崇祯宽厚太监，而外忌大臣，在崇祯十二年之后已不算什么秘密。
历史上都说崇祯灭了魏忠贤一党，憎恨太监，不重用太监，其实并不然。
相反，崇祯朝虽未出现过类比刘瑾、魏忠贤这样的权监，但所使用、重用太监的程度却是整个大明朝之冠。
这完全是因为崇祯性格使然，他与大臣的关系从亲近到疏远，然后再到怨恨的必然结果。
怨恨大臣则必然重要太监，亲近太监，这也就有了高起潜说的外严内宽，内外异法。
方正化却是不管崇祯皇帝如何治国，他只听说崇祯有放过王德化的打算后，欢喜之心顿时凉了半截。
原来从崇祯到曹化淳，从曹化淳到王德化都特么是在演戏啊！
“啊！怎么会这样？”方正化大声惊讶道。
“小子，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现在明白了吗？”高起潜道。
“明白了。”方正化沮丧道。
“所以我让你出手救王德化，让他欠你一份情，化解你们之间的矛盾，这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可是周胖子……”方正化想起周胖子的惨状，心中仍然放不下来。
“那是内书堂掌司李忠所为，跟王德化并没有什么关系。你若是按我说的做，或许到时候根本不需你出手，王德化自会拿了他人头来还你人情。”
方正化想想自己与王德化虽然互相看不顺眼，王德化偶尔也阴自己，但说大的矛盾倒还真没有。
最终只得妥协道：“好吧，那就请公公说说怎么救他吧。”
……
高起潜成功说服方正化，这才将计划和盘托出。
“据我所知，张献忠行贿诸人，都是通过五省总督熊文灿之手，并未与王德化正面接触过，而且王德化近一年来并未离开过京城，受贿之事也是通过其干儿子聂真从熊文灿手里收取，这就给了我们帮他洗脱罪名的条件。
你此行襄阳，锦衣卫必然会跟随大军到襄阳逮捕熊文灿，你只需在这之前，让熊文灿咬定王德化与其并无联系，从未与他有任何往来便可。
到时候这事便会到聂真为止，以聂真假冒王德化之名收受贿赂结案，不会牵涉到王德化头上。”
“这可是杀头大罪，聂真能认？”方正化疑问道。
“这事不用你操心，自会有人去办。”高起潜道。
“好吧，不过那熊文灿将死之人，必然无所畏惧，他能听我的？”方正化皱眉道。
“呵呵，谁说将死之人就没有畏惧了？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有怕的东西。”高起潜肯定道。
“那我该如何行事呢？”方正化实在想不出一个人死都不怕还能怕什么。
高起潜对于方正化的白痴样算是彻底服了，啥事都要说到枝枝叶叶，那还要你干什么？再说，我又没见过熊文灿，不了解具体情况，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无奈只得道：“你此行会经过河南，到时候绕道嵩山，让袁承义跟你去襄阳，他自有办法对付熊文灿。”
“哦。”方正化心道只要不是自己动脑筋就好。
不过，突然又想起高起潜怎会知道袁承义去了嵩山，莫非他们时刻保持着联系不成？
于是问道：“公公知道袁承义去了少林寺？”
高起潜笑道：“我不但知道袁承义去了少林寺，还知道你在德王那里弄了五万两银子”
“公公……你已经知道了？”
“三日之前我便知道了！你行事也太过肆无忌惮，亏得没有伤了德王性命。”
“你不怪我？”方正化见高起潜并无责怪之意，心道你们俩不是蛇鼠一窝么？既然三日前就知道了，为何今日还会去内书堂救我？
“我与德王虽然算得上关系不错，不过此事赖他不讲信誉，欠账不还，咎由自取吧！”
方正化放下心来，道：“谢公公体谅。公公交待之事，我必然办好。”
高起潜点了点头，道：“好了，你现在去见曹化淳吧。”
“嗯，不过公公还没告诉我需要带什么礼品合适?”
“无需带什么，也无需直言要救你那手下，只需言明欲与王德化化干戈为玉帛，并献上刚才咱们说的营救计划便可。”
方正化领了机宜，出得院门，空手去见曹化淳。
曹化淳也真如高起潜所预料那般，慈眉善目接待了方正化，并在他只字未提雷洪的情况下把人给放了。
方正化不由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啊，自己的政治斗争经验比起他们来，简直就如同三岁的孩童！
若非有热武器，若非建功立业，若非有崇祯皇帝的宠幸，只怕自己还真的活不过前几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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