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宴一夜未眠, 担惊受怕, 这会儿正睡得昏天暗地。
第一波人来凤阳阁禀告消息的时候直接被春眠拦在门外,是流霞宫来人说十公主昏厥。春眠这次机灵了, 公主昨晚就是被十公主的奶娘诓走的,差点回不来。
十公主昏厥那就昏厥吧,只要九公主好好的就行。
第二波消息传来的时候, 她就不敢再拦了。
是皇上身边的内侍吴总管。
云宴睡眼惺忪的出来才发现外面阳光明亮, 她打了个哈欠,也没怎么听仔细春眠的话,就迷瞪瞪地跟着吴总管走了。
“吴总管,刚才不是说父皇谁都不见吗, 那现在这是到哪去啊?”
吴总管一把年纪了, 但走路却很快,看着九公主这分明还没睡醒, 更是心焦,“皇上从晚夜到现在都在明正殿没出来,谁劝都不听,九公主去试试吧。”
“那……那我不去了,我害怕。”
吴总管真是没料到, 云宴竟然扭头就要走, 当下也顾不得礼仪赶紧拉住她, 劝道:
“谁都能害怕皇上, 九公主不该怕啊, 您小的时候皇上天天抱着您, 有时候上朝也要带着,那时候你总是粘着皇上,这怎么长大了反而生分了呢。”
这话说的云宴顿时心虚起来。
诚然,她继承的那些记忆里,崇明帝对她真的很好,小的时候整天抱着她逗她玩,以一个帝王身份给了她难得的父爱。
至于生分,则是原主无意中得知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寻常生病,而是生来不足,还被高僧断言活不过十四岁。从此,所有别人对她的好,对她与众不同,她都觉得难受,是可怜她。
九公主自从搬进凤阳阁,就不怎么爱出门了。
走到明正殿,门口跪了一群人,昨晚动静太大,丢了重要的东西,现在禁卫军全部关押,宁次回跪在殿外请罪,三皇子和六公主在侧殿,不知和子虚先生在说什么,忧心忡忡。
现在殿门紧闭,显然,谁也不被允许进去。
吴总管用眼神示意她,云宴赶鸭子上架,只好敲了一下门。
没有动静。吴总管正要隔着门询问,结果云宴发现这门根本就没关紧,她一推就开了。
“父皇,小九来看您了。”
半刻之后,里面传来崇明帝的声音,“进来。”
云宴应声进去关上门,明正殿里面摆了各种文书,崇明帝就坐在书案后,神色倦怠。
云宴轻轻过去,其实她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组织一下语言,才小声道:
“父皇,您一直在这里,外面的人都会担心的。儿臣听闻昨夜明正殿来了刺客,若是丢了东西,可以让宁将军去找,父皇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崇明帝没反应,云宴这才发现他一直看着书案上一个白瓷坛子发呆,枯坐在那里,也不知听没听到。
云宴没有办法,想起记忆里小时候的举动,大着胆子挽住崇明帝的胳膊,胆战心惊的撒娇:“父皇,您都闷在这里一天了,出去吃些东西吧……”
“小九,你想你娘么?”
嗯?想娘?云宴被这忽然一句问话弄得有些懵。
这个时候还想什么娘,何况她也根本没见过啊,可是现在崇明帝在问她,总不能没良心的说不想。
云宴嘴一扁,委屈巴巴的模样,“小九当然想,每天都想。”
“朕也是。”
“!!”云宴差点没维持住表情。
“但你娘肯定不会想我们。朕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讨厌朕,连带也不喜欢你。”
崇明帝坐在那里,话语里都是沧桑和哀恸。这样的情形,云宴纵然再不是原主,也生不出冷眼旁观的心思。
只是崇明帝在这里待着不出去,就是想她娘么,尤其,昨晚才听青淑说的,原身的娘根本就是崇明帝强制掳进宫的,并且还有夫有子。
“十五年前,朕路过涴水,突发疾病,当时随行御医束手无策,就是那时候遇见的你娘,她救了朕的命。那时,她撑着一把油纸伞回头,伞上扶桑花都不及她明艳,朕一眼就喜欢上她,自负没有女人会拒绝,就强行把她带回来。”
崇明帝说起那些往事,有些恍惚,“那时她告诉朕,她已有夫家,朕根本不信,只当她是找借口,一夜荒唐……后来她生下你,没多久就去了。”
云宴也是呆住了,原来竟是这样的事。她现在有些明白,人家有夫有子,你这还把人家带回宫,又不是每个女人都喜欢荣华富贵,不讨厌你才怪。
正愣神间,崇明帝声音转而愤怒,“她不喜欢朕,朕知道,可是她竟不愿生下你。你娘会医术,每日趁朕不注意,喝些不利于养胎的药,后来你一出生,就有不足之症。”
“她怕朕困住她,最后连死都选择挫骨扬灰的方式!”
原来是这样,连带着她也是被讨厌的小可怜。云宴忽然想起青淑说的“化成灰装在坛子里”,再一瞥桌案上的白瓷坛子,简直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那,那……这么多年就这样放着吗。
崇明帝将那白瓷坛子抱起来,恍然道:“你娘想回南渊,可朕不想让她走。”
云宴也不知说什么好,强扭的瓜不甜,偏执的爱害人害已,帝王也不例外。
安静的明正殿里,崇明帝将多年闷痛说出来,总归情绪上好了许多。
“小九今年十四岁过三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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