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用冷水沐浴?”云宴还是有些怀疑。
她一门心思担心连雪淮是毒发出去泡了这么长时间的冷水, 虽说现在是四月, 可这半夜他一身冰凉。
连雪淮目光有些躲闪, 这隔壁住的是新婚夫妻,先前那边动静他捂住了云宴的耳朵, 可他却全程听个遍。
少年冲动的年纪,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于他而言实在是折磨。
他面不改色地解释:“山中不便, 天色已晚,实在不好劳烦主人家烧水, 就用了冷水。”
云宴这才放了心,本来两人就是借宿于此,条件不便, 可以理解。
夜已深, 白日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尽,山村一片寂静。
连雪淮在她面前坐下,将桌上茶壶里的水倒了一杯, 云宴先前吃了太多糖口渴的不行,正要去端起来喝,连雪淮却握住了她的手,拢在掌心。
云宴抬头, 微暗的烛光下,他整个人都笼在柔和的光影里, 一双眼睛乌黑深邃蕴藏数不尽的情意, 专注地看着她, 他说:
“宴宴,嫁给我。”
不是问句,他说的很肯定。
云宴手心一颤却被他握的更紧,心上乍起波澜却又被那样霸道的目光注视。她呆坐在那里,完全被这句话震住心神。
直到一杯水端到面前,云宴赶紧接过一饮而尽,一杯根本不够,她手忙脚乱地去倒第二杯。
连雪淮坐在她面前,耐心的给她倒水,直到云宴将一壶水喝完。
“咳咳——”云宴呛了一下,连雪淮拿走她手里的杯子。下一刻,弯腰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随后,他也倾身过来,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墨色长发倾泻而下,垂在她身上,云宴愣愣的看着上方的人,觉得脑袋有点昏沉,她微微晃了一下,伸手去拉他的衣襟,却有些无力抓住了一缕长发。
连雪淮唇角微翘,眼中是明亮的光华,云宴又晃了一下脑袋,想要去看清眼前的人,却似乎有重影看不真切了。但就算如此,那浅笑的模样依然映在脑子里。
她打了个哈欠,困得几乎睁不开眼了,喃喃一声:“你长得真好看……”
连雪淮看着睡着的人,手里还拉着他的头发,睡颜宁静。
他低头,轻轻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真舍不得送你走。”
***
涴南四月,春光万里。
马车沿着青源江畔一路往北至涴水,沿岸青山碧水,繁花锦绣。
涴南府,宁次回刚接到消息,便带着刚从营地回来的陈漠去府外迎接,见世子竟是亲自驾车,十分惊讶。
连雪淮从车辕处跳下来,视线瞥过陈漠,“人都安排好了?”
“回殿下,所有随行护卫都在府里待命。”
连雪淮看一眼天色,再看一眼身后静静的马车垂帘,最终道:“那便酉时过涴水吧。”
现在距离酉时还有几个时辰,他也不想进府,准备再去马车上待一会儿,却听宁次回道:
“殿下,十公主也在府里。”
连雪淮有些意外,问道:“段惊鸿也在?”
宁次回点点头。最终连雪淮去马车里将云宴抱了下来带进府。
身后两人都自觉地放轻了脚步,生怕吵醒了世子怀里的九公主。等到去到府内寝殿,床上已经躺了一个人,昏睡的状态和云宴一模一样。
连雪淮皱了皱眉,抱着云宴在前厅里坐下。
大门外马蹄轻扬,段惊鸿翻身下马,快步入内,却见连雪淮已经来了涴南,再一看他怀里的云宴,顿时有些意味深长,
“我当连兄舍不得九公主呢。前日在船上,我本有话要说,连兄故意打断。九公主对霍城的情况一无所知,我还以为连兄要瞒着她呢。”
连雪淮没什么表情地道:“你动作倒快。”
“那可不,我真是没想到连兄也用了这办法,云珠吵闹我给她用了嗜睡散,九公主呢……”
段惊鸿一脸兴致盎然,还要再说,却被从始至终脸色都不怎么好的宁次回拉了出去。
连雪淮抬袖为云宴挡住日光,怔怔的看着她的睡颜,每过一刻,离别就近一分。
而他,忍受不了她向他告别。
府外回廊下,宁次回紧紧拽住段惊鸿的手,一脸怒容。
段惊鸿挣了几次没挣脱,便道:“宁兄,我这也算不得不告而别,我在庐陵将军府等了半个月,见你未归,这才来了涴南,恰好你在,现在道别也不晚。”
“十公主回霍城,你要去哪?”宁次回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段惊鸿一楞,继而笑道:“宁兄,我回北胡啊。这些日子多谢你款待,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她说的多么轻松。宁次回看着她眉眼笑的飞扬,说起分别的话随心自然,毫无一点留念。
从在暝山郡相识,北胡战败,他将她带去霍城为质,到如今来了南渊。
刀光剑影、颠沛流离于她而言,仿佛是再寻常不过,无论去哪里从不留念洒脱无拘,不像个韶华女子,倒像个浪荡天涯的落拓少年。
这样一个人,生死都看淡。不会为谁停留,心中亦没有羁绊。
他忽然有一点恨她,恨她装个男人的时候那般肆意,明明是身不由已的质子,却从不自艾自怜,坐拥美人风华无边。
恨她如今是明明是女子,却依然和他称兄道弟,把盏言欢。
“我若是想要你留下呢。”宁次回握紧了手,终于问出心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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