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熹独自呆坐在在宽大的御案前,一遍遍回想当年先生和赵承昀谈论国事的情景——谈黍稻桑麻,谈商贾交通,谈兵戈卫戍,也谈帝王心术,制衡之道。
——而当时的自己在干什么?
当时的自己在棋盘边拿着黑白棋子,摆的却是下午要去跟御林军打马球的战术安排。
先生抬头一笑,指着地图对他道:“六殿下,这舆图您要不要也过来看看?”
他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整日介琢磨这个,累不累啊。我宁可去马场跑两圈,才不要受这份罪。”
“先生您听听,”赵承昀故意恼道:“让他读书学习,竟是逼他受罪!亏得你还是个皇子,以后怎么治理这天下!”
他笑嘻嘻地用胳膊箍住赵承昀的脖子,无赖道:“这不是还有你吗。这天下交给你管,你要努力挣出一片太平天下,好让我做个安乐王爷。”
先生抿唇而笑:“六殿下如此行事,可做不成安乐王爷,只能做个草包王爷。”
他提腕写下:愔愔琴德,不可测兮;体清心远,邈难极兮;纷纶翕响,冠众艺兮;能尽雅琴,唯至人兮!
然后坐到琴台前,对赵承熹招了招手,凝神片刻,左手按住琴弦,右腕指尖遽扬,一曲“高山流水”倾泻而出。
那一刻,清雅的琴声充盈在撒满午后阳光的书房。
赵承熹回神,深吸了一口气,提笔写下“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几个字,一遍又一遍,直至三尺湖宣上满目都是遒劲俊逸的书法——与梁毓的笔迹颇为神似。
石砚在门外轻声请示,“陛下,已经二更天了。是否回寝宫,还是摆驾去哪个宫里歇下?”
赵承熹起身:“去载丰殿。”
“……遵旨。”石砚只得安排圣驾,往载丰殿而去。
然而刚在载丰殿安顿下来不久,就有侍卫过来呈上一份密报。
“这么晚了,有什么送到御书房,明日圣上自会御览。”石砚不悦,想要挡了。
那侍卫苦着脸道:“是,属下也明白……只是,陛下曾交代,湖广路传来的奏文,不管什么等级,皆立刻上呈御览。”
石砚一听,忙接过那火漆密封的竹筒,送进载丰殿内。
赵承熹启封一看,立刻对石砚道:“宣大理寺卿进宫,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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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陛下终于慢慢觉醒啦,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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