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好久未见了。”香下香艳的红唇一张一合，没有得到回应，只看见五更的视线下移，最后停在了自己怀中的孩子。
那是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胖嘟嘟的小脸蛋，顿时让五更忆起当年元儿刚出生时的样子，思绪一下子停住了。
看见五更愣神，香下得意的笑了笑，涂满寇甲的手轻轻拍了拍孩子：“这是训儿，是..”顿了一下，香下瞥了楼三金一眼，见他阴冷的眼神一直紧盯着五更，便又扬唇略苦笑了一下：“是我和三金的孩子。”
这样的介绍让五更有些纳闷，香下产下一个孩子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楼三金是他的夫君，不是他的又能是谁的呢？香下何必还要刻意解释呢？
虽然如此，五更却也只是淡淡移开视线，轻声道：“恭喜。”
恭喜？他在恭喜自己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楼三金眼眸微缩了一下，突然冷笑一声：“呵，听说你和拓跋文分离的时候难舍难分？”昨晚当自己听见疏竹诉说二人分开时的场景时，楼三金只觉得心绪难平！她哭了！是为了拓跋文？还是为了她和拓跋文的孩子？
不管是哪个答案，都让楼三金有杀人的冲动！！
五更扫了楼三金一眼，没有否认：“和家人分别，自然痛苦。”在她心里，虽然未将拓跋文视如夫君，可几年的朝夕相处，又因着小福和元儿的关系，拓跋文在她的心里早如亲人般。
“家人？”楼三金在嘴里细细打磨着这个词，最后却只化为了嘴角一丝讥讽。
轻风抚动了香下头上繁杂的发饰，白玉珠串成的流苏发出轻轻的碰撞声，香下抚稳流苏，刻意隐藏掉自己眼中那一抹嫉恨，盈盈看向三金：“三金，我早说过，五更在那里有夫君，有孩子，幸福无比，过去的事情便也算了。可你偏偏不肯，非得让人家..妻离子散。”最后四个字，香下缓缓放慢语速，像是要将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楼三金的心上。
没有理会香下的话，五更突然扭过视线紧紧的盯着楼三金，这次回历国，一直有个疑问藏在她的脑海，让她想当面问问楼三金，此时此刻，她再也控制不住：“楼三金，为什么？”
楼三金扬了扬眉：“什么为什么？”
五更逼近一步：“为什么要让我回来？”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让自己回来？究竟是为什么？五更只想要个答案！！五年了，她曾经以为过往的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了...如果没有楼三金，她说不定便会在封国这样安稳的度过自己的一生。可是这个家伙又蛮横的出现，强行打破了那一份和谐。
楼三金的眼神忽然恍惚了一下，可是很快，却又化为平静。
“为什么？”楼三金眯了眯眼睛，带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五年前分别的时候，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你忘了？”
最后一句话？那三个字吗？怎么会忘？午夜梦回间，五更总会恍惚听见那三个字，好像楼三金就伏在自己的耳边，阴森的声音吐出世上最憎恨的语言：“我恨你。”
五更的心突然像被人狠狠握紧了一下，又迅速放开，她抬眸看见楼三金，却只看见一片淡漠的讥讽。
“你以为，我会让自己恨得人，安然得意的在封国做她的皇妃吗？五更，你认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的性子！！”动听的声音，飘在半空中，却像比这秋风还让人觉得冷。
香下得意的看着五更在听见楼三金这一番解释后，那急速变得黯然的眼神，可是，很快那个眼神又倔强的看着楼三金，又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恨我？”
这个疑问，困了五更许久。
这么多年来，她实在不明白，楼三金究竟为什么要恨自己？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向他解释？就是因为自己一心求死？还是因为拓跋文将自己从历国带走，封为皇妃？
哪一个答案，好像都不成立！！
刚才还镇定的楼三金听见五更这个问题时，嘴唇突然抿了一下，犀利又暗沉的眼神盯着五更，却迟迟没有给出答案。要自己怎么说呢？说恨她是因为，她闭着自己将最爱的女人拱手送到别的男人怀中？说恨她是因为她当时一心求死的念头，让他明白，她心里早已没了自己？
哪一个答案，好像都呼之欲出的指着最后的真相。
因为他爱她！！所以才会恨！！
有多爱，便有多恨！！恨极了！！！
楼三金盯了五更好一会儿，最后才突然一扭身，大步跨出了苑子，只留下因为没有得到答案而怔忡的五更。
看着楼三金有些急迫逃窜的背影，香下不甘的收回眼神，她勾唇冷笑了下：“五更，三金讨厌你的事情，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从那时候在雁落山，你几次三番要杀她，他便恨上了你！再到后来，你藏起了他杀父仇人的尸体，他便更是恨你？难道..”香下身上的香气随着她身体的前倾陡然钻进了五更的鼻息：“你还以为这些过往，会随着往事烟消云散吗？更何况，是三金那样执拗的性子。”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一直都讨厌着自己。
可是..那失控的缠绵，那掠夺的蛮横，也都是因为讨厌吗？一个男人可能会这样吗？
五更还未想明白，便听见香下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远远扔过来一句话：“多年姐妹未见，我还是想多和你叙叙旧。这样吧，我清虚殿少个宫婢，这个差事，就交给你了。”话音未落，身影已走出苑子。
深深叹了一口气，五更抬头，脸上的一丝冰凉不知是刚刚落下的雨水还是泪水。她突然觉得，从自己入宫那一刻，便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缓缓罩住了自己，让自己无处可逃！！只待自己精疲力尽时，那张网便会慢慢收紧，最后，扼住自己的喉咙，夺走自己的一切。
“原来，你今日让我盛装打扮，就是做一个漂亮的棋子。”香下紧追上楼三金的步伐，虚弱的身子有些气喘吁吁。她将孩子递给了后面跟上的宫女，沉着脸看了楼三金一眼。
楼三金却只是冷笑了一下：“可是我看你今天做棋子，做的很是心甘情愿。”
香下勾唇笑了一下：“能让她不开心的事情，我都做。论恨她，我比你过犹不及”五更折磨了她这么多年，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拜她所赐，又怎能不恨呢？
“只不过...”香下突然顿住身子，看向远处渐行渐远的楼三金背影，突然提高音调：“三金，论恨她，我可比你真诚多了。”
楼三金停了一下脚步，却很快又走开，丝毫没有理会身后怨恨的眼神，只是幽冷声音慢慢飘来：“若伤她一分一毫，我便会让你付出十倍的代价。”阴寒的声音不由让香下嫉恨的眼神陡然消散，只化为嘴边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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