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隆停了一会儿，道：“四年前的事儿现在还传的沸沸扬扬？”
王定六道：“不是林教头被杀的事儿。我要说的是老四大教头之后禁军中崛起的新四大教头，合称周王林徐。周昂是丘岳之后的禁军第一高手，位列丘岳之后，担任副都教头，被称为高俅的左膀右臂，出入都由他二人保护，才没有被仇家杀死。”
汤隆道：“高俅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却总有人为虎作伥，甘作爪牙。”
王定六叹道：“大头领和我以前的东家叫做柳世权，对高俅有恩却遭到杀害。丘岳、周昂未必就有好下场。”
“周王林徐，”汤隆道，“这第二个姓王的是谁？”
“这个人就是重点，”王定六道，“他是已故都军教头王升的儿子，名叫王进，得王升的真传，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论武艺，在京师禁军教头里的地位仅次于周昂，东京开封府军民无不敬重。只是自从高俅做了殿帅府太尉，隔三岔五便寻王进的过错，轻则罚俸，重则吃棒，三天两头身上带伤。后来索性告病在家，不入衙门管事。”
“却是为何？”汤隆愕然道，“莫非与高俅那厮有仇？”
“真让哥哥说着了，”王定六年龄比还汤隆大两岁，但山寨座次低，按照规矩，称呼汤隆为哥哥，“据角木蛟打听，高俅发迹前，在东京帮闲时，也曾学得使棒，在街上聚众殴斗。被王进的父亲王升教头遇见，一棒打翻，三四个月将息不起，结下仇怨。等到高俅做了殿帅府太尉的时候，王升已经病故，王进接了他父亲的班，做个教头，正好落在高俅手里。高俅便父债子偿，公报私仇。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如今王进不但永无出头之日，依着高俅阴损的性子，长此以往，性命堪忧。”
“后来却又如何？”汤隆问道。
“这话先放在一边，却说第三个姓林的教头。”王定六道。
“我正要问，刚才不是说林教头被杀死在汴梁城外了，莫非跟王教头子承父业一样，这个林教头是他儿子？”汤隆道。
“又被哥哥说中，这个林教头名叫林冲，年近三十，与王进最是交好，二人时常切磋武艺，都在伯仲之间，互相钦佩。他与高俅本无嫌隙，但是因着为王进求过两次情，惹了高俅发怒。恐怕高俅早晚对王进下毒手，林冲暗中以言语挑动王进逃出东京开封府，到永兴军路延安府投奔老种经略相公，安身立命。”王定六道。
“林冲的父亲跟我父亲一样，以前也是老种经略相公的手下，因此知道只有延安府才能保护王进。”汤隆恍然大悟道。
“此时又发生了一件事，”王定六道，“周王林徐中的第四个教头名叫徐宁，见做金枪班教师，教授金枪法、钩镰枪法。他先祖留下一件宝贝，世上无对，乃是镇家之宝，是一副雁翎砌就圈金甲。这一副甲，披在身上，又轻又稳，刀剑箭矢急不能透，人都唤作‘赛唐猊’。多有贵公子要求一见，造次不肯与人看。”
汤隆听见说起此人，哈哈大笑，道：“说别人我不知，徐宁我却熟悉的很，他是我姑舅家的哥哥，你不说起，我倒忘了他在东京做教师。”
王定六道：“还有这般渊源，你可见过那雁翎圈金甲？”
“自然见过，”汤隆道，“那副甲是他的性命，用一个皮匣子盛着，直挂在卧房中梁上，生怕有人来讨。”
“这就叫‘怀璧其罪’，果真有人来讨。”王定六道，“高俅知道徐教师有这个宝物，便向他讨来观赏。徐教师百般托词，怕他要去不还。”
“我这哥哥担心的对，”汤隆道，“万一就是不还，还能问上司讨要不成。”
“这高俅求不到手，思索一计，”王定六道，“他家中有一把宝刀，名唤‘蔷薇金’，便要徐教师拿家中‘赛唐猊’比试，看到底是‘蔷薇金’锋利，还是‘赛唐猊’坚固。这个要求轰动了整个殿帅府，都期待这次百年一遇的‘矛盾大战’，都想看看两件宝物的直接交锋。就连小王都太尉都惊动了，要来亲眼目睹。徐宁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整日在家里愁眉不展。”
说到这里，汤隆面色转为凝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吃了两碗闷酒，才道：“不是他怕宝物入了他人之眼，徒生惦记，才一味拒绝，将门之后，看中的并非财帛，而是名声。这雁翎圈金甲在徐宁家族手里，已经传了四代，成为家族名誉的守护神，受人景仰。但是，百年前战甲的工艺材质，远不如今日先进，那时的箭矢兵器也不如现在百炼钢这般锋锐尖利。雁翎圈金甲受岁月的侵蚀，早已不再像人们传说中那样刀枪不入，只留下一个威名而已。徐宁哥哥是八十万禁军金枪班教头，金枪法整日研究的就是如何破甲，哥哥当然深知那甲的性能已经远不如昔，如何抵挡得住高俅的‘蔷薇金’。徐宁哥哥不愿拿出金甲比试，是怕锉了祖上的威名，受人耻笑。”
王定六失惊道：“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在里面，我却没有意料道，怕是角木蛟也不知。”
汤隆失神道：“也不知徐宁哥哥会怎生应对。”
王定六道：“原本本月禁军的校场比武，就要安排‘蔷薇金’和‘赛唐猊’的比试，却出了另外一件事，搅得东京开封府里沸沸扬扬。”
汤隆回过神儿来，凝神聆听。
“适才说到王进告病在家，不入衙门管事，高俅得知大怒，便差林冲去拿他……”
王定六的话没说完，就被汤隆打断：“林冲不是王进的好友吗，怎么让林冲去拿他，不怕林冲把他私放了？”
王定六道：“哥哥有所不知，这就是高俅的高明之处，如果派别人去，王进跑了，谁也拦不住，等于逼他跑路。派林冲去，一则，林冲与王进武艺相当，拿不回来不能以王进武艺高强为借口，二则，王进走了就会陷林冲于徇私枉法之中，王进断然不会做这种不义之事。所以只要林冲出马，王进只有乖乖被拿到殿帅府。”
“这厮就会这些弯弯绕绕的毒计。”汤隆忿忿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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