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程琳犹豫着是不是要把他做小偷的事旁敲侧击告诉关婆婆让她保持警醒时，就听到关婆婆又幽幽的开了口，“哎，只怕这父子俩的日子往后更不好过了！”
“原本厂子里见这父子着实可怜，原来的厂长开了口让子涛去帮着打扫生产车间，清扫出来的废料就当是工资，也算是变想的补贴他们一二，谁知道今年上半年厂里又新换了厂长，就不准他去了。前几天他爸病得厉害，子涛就又去了一回，没料到被厂里的保卫科拿住，要不是有厂子里相熟的人做担保，他拿的又确实是废料，人都差点回不来了。”
？？原来那天他真不算是做贼？
程琳忙追问是哪一天，当关婆婆斩钉截铁的回答她正是她来到这里的晚上，这事就没错了。
“那孩子硬气得很，现在厂子听说都要垮了，谁不占点便宜，就他老老实实的，一点正经东西都没拿。”说着这里关婆婆有些打抱不平。
“不过也亏得他实在，这次才没有受那无妄之灾。这人呐，还是要活得硬气，才少吃亏。”说这话的时候关婆婆的目光是很欣慰的看着程琳的，这也是一个硬气孩子。
程琳完全陷入了回忆，根本没听清关婆婆想向她灌输什么大道理。
仔细想来，那天她受连累被那个混混凯哥堵在巷子里的时候，杨子涛确实曾挡在自己的面前，希望保全自己的。
那时候少年站在比自己足足高出一个头的混混面前，背脊挺得笔直。曾为了让她顺利出逃，连他好不容易从厂子里清扫出来的边角废料都丢下了，原来那时候他的爸爸正等着那包东西换钱来治病。
怪不得今天他面对自己时目光那么清透，丝毫没有做贼的把柄留在自己手里的自觉。主动上前帮忙，或许只是出于那天对自己无辜受累的歉疚吧。
这么一想，程琳的心里就舒服多了。
中午好好的睡了一觉，晚上动手帮关婆婆一起做晚饭。当她看到杨子涛的爸爸，那个因酒驾出事现在只能瘫痪在床的司机，内心才真正的被杨子涛的不容易给震撼到了。
杨爸爸不过才四十来岁，却已因瘫痪在床上躺了三四年了，程琳送饭过去的时候杨子涛也刚从外面回来，正打了水给他爸擦洗。
尽管关婆婆的小院周围绿树成荫，比一般的地方要凉快，但夏季炎热，杨爸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依旧浑身是汗，如果不勤擦洗，勤翻身，很容易长褥疮。程琳进到房里时，杨子涛已经给他爸穿好了衣服。
四十来岁的汉子，久病卧床此刻瘦得皮包骨，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副骨皮架子，看着很渗人，程琳不得不把目光移开，才有勇气继续呆在那里。
被人看到自己的窘迫，杨子涛似乎很不好意思，“你们自己吃就好了，不用拿过来。”对程琳递过去的篮子连连推辞。
这时程琳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父子俩的餐桌，就摆放在杨爸爸床前的一张小桌子，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粥稀得能晃见人影，唯一的菜是一碗乌黑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咸菜。这父子俩一个是病人，一个是正长身体的青少年，就这样比小野柳树程家还不如的伙食，确实让人看得心酸。
“矫情什么！你自己不吃也要顾着你爸爸啊。”程琳不由分说把篮子直接放到了他们的桌上，杨爸爸或许是感冒还没有好，半躺着捂着嘴咳得连话也没机会说。
“你先吃饭，吃完了找你有事。”程琳把大碗的鸡肉、米饭、糖腌西红柿，以及清炒的小黄瓜从篮子里拿出来摆放到桌子上，突然就觉得早上杨子涛的提议很不错。
杨子涛收废品并没什么本钱，与其说收，倒不如说是捡，每天的收入都极其有限，可他们父子的开支却是极大，除开每天的吃喝，还有杨爸爸不菲的医药费用，确实需要一个过得去的经济来源。
而程琳经过实践，自己的地摊生意确实还不错，为了继续保持，她必须寻找一个帮手。这个杨子涛无论力气，还是招揽客人的眼力见儿，都很合她的心意。之前唯一心里耿耿于怀的就是他的人品，现在误会解开，虽然那天自己确实是受了些牵连，但好在结果是好的，她遇到了沈磊以及他的战友们，不但没有遭到不幸，反倒在关婆婆这里寻到了安身之处。
等将来自己给小六找到足够的能量，平安回家，把这个地摊就留给杨子涛，多少对他也算是点帮忙。
说起来，这还是程琳第一次提起帮助别人的念头。以前她当壕姐的时候，时常也有慈善机构的人会找上门来，那时候她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人，一般都是随便拿出些钱来打发了事，但内心对他们的所做所为是极为不屑的，以为那不过是巧立名目找有钱人乞讨而已。
她身边围绕着的熟人、朋友，无一不是腰缠万贯的，自然对‘需要帮助’这个词极度陌生。
反倒是现在穿越到了九十年代，时常接受别人的帮助，一穷二白时内心对‘慈善’才真正的明白过来。
“你早上的提议我觉得可行，明天我去市里进货，地摊就麻烦你帮我照看吧。”当程琳把自己的打算跟杨子涛一说，对方连考虑都没有立马就点头应了。
程琳这会儿虽然对他没了什么芥蒂，但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信任他能帮助自己大多数是受关婆婆的影响，但见人家连报酬什么的都不提，直接就点头答应，又免不得要说明白了，“我也不要你白帮忙，往后你每天上午都帮我出摊，我每个月给你两百块的工钱，如果往后生意还这么好，酌情另加，你觉得怎样？有什么问题现在咱们就说好，答应了就按这个来。”
到时候这个生意她自己不做了，杨子涛自己自然也可以接着做，这个就不必说了。
等了好半晌，结果对方没给任何答复，程琳这才抬起头，见到杨子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是说……”但后半句声音明显的低了下来，“我没想要你的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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