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南看了一眼腕表，索性按灭了桌上的手机。
“画师女儿最喜欢的花，木片人脸上变化的颜色，还有小楼院里的杜鹃——”
戚南顿了一下，微微皱眉：“她们对关卡背景了解不多，能力应该也不如孔林和孔丽，却能找到其他玩家找不到的东西，并且依靠这些东西过关，这不是很奇怪吗？”
姬少典：“或许真的是运气好？”
戚南：“你不怀疑？”
姬少典静了一会，摇了摇头：“如果只有这个原因，还能用巧合来解释。”
戚南注视着黑暗中的桌子，却回想起之前那个瞬间，陈莹脸上的表情，和那扇突然变化的影壁。
“……或许你说得对。”
姬少典听到他的回答，却蓦地低笑一声，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
“我会小心她们的。”
戚南被他抓住手指，指尖一动：“为什么？”
姬少典：“她们对我来说是陌生人，你不一样。”
戚南：“放开。”
姬少典更用力握紧了：“不。”
戚南刚要强行把手拔回来，不等动作，却听那人低低唤了一声。
“戚南。”
“你想一直这么躲着我吗？”
戚南张了张口，又紧紧抿住唇。
一片无声的寂静中，“嗡嗡”两声簧响乍起，凄厉幽怨的乐声，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戚南被这一声乍响，打了个猝不及防，眼前登时模糊开来，下一瞬狠狠咬住舌尖，用疼痛逼着自己清醒过来，挣扎着要下床，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摔了下去，落地时发出“砰”一声闷响。
屋门外传来的曲调，被他发出的声音打断一拍。
声音停歇，戚南只觉浑身一松，却还不等做什么动作，刺耳乐声再度响起，甚至比刚才更高一个度，就像有人捏起针，朝耳膜上扎去——
戚南重重喘了口气，再度狠狠咬了一下舌头，只觉得满嘴都是血味，吃力的回头看向床上：“姬……少典？”
床上的人毫无动静，趴伏在那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晕过去了。
戚南心底一沉，余光看到半臂远的木凳，咬牙用力一推。
凳子“哐当”倒下，曲调戛然而止——
没了那可怖的声音干扰，戚南扶着床板站起来，刚朝床上的人伸出手，却被那人一把扣住手腕，下一刻重重摔在了床上，一根温热手指按上嘴唇。
“别说话。”
他还不及压下惊讶，被一双手紧紧按在床上，感觉到那人靠近，在他耳边悄声低语。
“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戚南听到了由远及近，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像是谁踮起脚跟，只用足尖落地。
哒、哒、哒——
戚南抬手搂住他的脖颈，把他的头压在自己耳边，目光斜着门外说道。
“奏乐的……是口弦琴。”
那人反手将他搂在怀里，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那是什么？”
戚南耳边响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唇几乎贴在那人耳廓上：“用来当定情信物的乐器，一楼和溺死的玩家手里，都——”
脚步声停了。
那人捂住他的嘴，下巴搁在他肩上，一动不动趴着。
戚南被他压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只剩眼珠能动。
他慢慢垂下眼皮，将眼睛眯到最紧，只留一点极小的缝隙，假装已经晕过去了。
外间倏忽明光大亮，映在白纸糊住的菱形木格窗扇上。
不再是少女手持烛台，侧身站立的婀娜身形，而是她正对着门缝的剪影。
戚南下意识屏住呼吸，额上凝出汗珠，无声顺着鬓边落下。
门外的人没有推门，门内的人一动不动。
戚南被明光闪的双目刺痛，眼泪不断顺着眼角落下，强行控制住自己不眨眼，不知到底僵持了多长时间，外面的灯光才倏忽一灭。
戚南刚要松一口气，下一刻却察觉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又朝下故意压了压。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全身一冷——
脚步声没响，外面的人还没走！
戚南无声闭上双眼，舌头重新抵在牙齿缝上，随时准备再次咬下去。
门外寂静了一会，传来衣服摩擦的窸窣声。
哒、哒、哒——
脚步声远去。
嗡——
口弦琴再度响起时，戚南瞬间抬起双手，捂住那人的耳朵。
姬少典跟他默契十足，也同时伸出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哪怕彼此都有了一层阻隔，口弦琴的声音依然刺耳，却不再让人晕眩了。
戚南舒了口气，将嘴里的血沫咽下去。
屋外再一次亮起，光芒却不如先前那么强烈，也没有任何人影。
那人用唇贴在他耳垂上，缓慢动了动。
戚南半天才察觉到，那人是在重复两个字。
一楼。
从他们门前走了的人，现在身在一楼。
戚南正要转脸去看，一声变了调的惨叫，霍地响彻整栋小楼。
哪怕拔高扭曲，这声音仍旧很有辨识性。
是中年男人的声音。
关卡内的中年人，住在一楼的，只有孔林带来的啤酒肚男。
戚南在越来越扭曲的惨叫中，忆起啤酒肚男人昨天在画中，白色世界里停留的时间，似乎仅次于第一晚被溺死的男人。
几分钟后，惨叫声停歇，曲调也停了。
戚南松开捂着那人的手，察觉掌心黏黏的，嗅了一下，闻到熟悉的铁锈味。
血。
戚南忙去摸他的耳朵，急切道：“姬少典？听得见吗？”
那人晃了晃脑袋，松开捂着他耳朵的手，低笑一声，抬手与他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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