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比格列和拜塔诗等人,仆役出身的哈拉突从外貌瞧来,更像一个中土出生的东华人。微卷的黑发,古铜色的面庞,他仿佛一个日夜操劳的石匠,只是眼神之中时常还有好奇的光芒。
如今是哈拉突已经是一名队官,袍服却穿得漫不经心,外罩着一件皮甲,腰间佩着一把刀柄极长,刀身宽大的长刀。
见齐墨云盯着自己腰间的佩刀,哈拉突挠头:“小人的骑术不佳,遇到敌人就忍不住会下马步战——小人练的是双手刀法,这把刀,好使。”
他想了想又有些遗憾:“大人当年赏赐的那匹马,前年生了病,治不好,已经过世了。”
“如今想必你也不止一匹马了,”齐墨云笑了笑,“五年了啊,成亲了未?”
“还没,不过小的相中了一个姑娘,壮实得就像一头小牛。”哈拉突咧嘴笑道,“对了,小的听说,大人这回是带着夫人来的,据说,她可是中土第一美人?”
一旁陪坐的葛洛尼哈倒吸一口凉气,比格列和赛多拉林也吓了一跳。
陈文度无比诧异地向哈拉突扫一眼,这个浑人,竟然这样跟宣慰相公说话。
齐墨云却并不以为意,摆手说道:“她如今不在大营,与洛翩然洛副门主一道,往白叶河大营去了。”
“洛副门主,”哈拉突挺直身体,眼神之中流露敬意,“小人知道她,非常的美丽,医术也非常的高明。”
“哈拉突,”比格列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少爷,”哈拉突无辜地眨着眼,“小人说的都是实情啊。”
“你说得不错,”齐墨云拊掌笑道,“洛副门主的确本事了得。这回白叶河那边,说不定就指望着她们,予敌重创。”
齐墨云当日赶到黑水河畔营垒,从陆琨口中问过北面敌情,便吩咐任轻羽和洛翩然,赶赴白叶河大营。
两个女子,一骑海雕,一骑白鹤,飞往东面三百余里外的右路军营。
跟随她们一同前往的,还有乌护和骨仑两支部落兵,分别由米贾哈亚和苏达特率领。
米贾哈亚时年二十九岁,相貌周正,服饰一丝不苟,总是一副深沉思索的模样。苏达特年纪稍大些,是一个长着鹰钩鼻的英武汉子。行军途中,苏达特始终眉头深皱,对即将到来的战事感到忧心忡忡。
两个部族将领对行军之事都很是熟练,并不用洛翩然和任轻羽过问,她两个各骑坐骑,在割得人脸生疼的寒风之中,往东面飞行。
腊月的碛地,黄白斑驳,低矮的树木挂满了白霜。两人半途落地打尖,用凉开水和卷饼对付了一顿。
“我还真是怀念西隆山脚下的那家肉汤面,喝一口汤下去,整个身子都暖和了。”洛翩然感喟地抿一口凉水,瞅着任轻羽冻得煞白的小脸,笑眯眯说道,“南国少女,这西疆的严寒,可把你冻坏了。门主也真是铁石心肠,一点也不知道疼惜。”
“我没有那么娇弱。”任轻羽神色平静,聆听着呜呜的风声吹过,慢慢说道,“跟着齐大哥,我去了西羌,也回过东海,来往奔波,都习惯了。”
她咽下最后一口卷饼:“等到了白叶河畔,我打算先往北面去,再查探一番敌情。”
“了不起,”洛翩然连声啧啧,伸出大拇指,“那咱们就接着赶来罢。我说,你独探敌情,真不害怕么?”
“不怕。”任轻羽简洁回答,重新蒙上面纱,跳上自己的海雕。
两人继续向东,至白叶河大营之外,任轻羽折向北面,疾风卷起薄雪,海雕很快变成天边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不见。
洛翩然没有等米贾哈亚和苏达特的部落兵赶来,就径直飞入军营。
当年的烽燧早就变成了一个个土堆,西魏军依托这些土堆,筑起营垒,以防备穿过沙坨碛向南面扑过来的西萨蛮军。
周元镇和丘林峻都是薛元进转擢京城之后才升任师将的年轻武官,两人得知昊天门副门主赶来助战,俱出中军帅帐相迎。
听洛翩然说起乌护和骨仑两支部落兵随后即到,周元镇忙问道:“他们带了多少粮秣?”
“不过七日口粮,”洛翩然笑道,“护将军这里若是缺粮,恐怕是指望不上。”
“粮草,营垒之中还有一些。”周元镇皱眉,“只是蛮兵大举来犯,战事必定久耗,就怕李护军那边,粮草支应,不能及时输来。”
洛翩然不置可否:“等轻羽妹妹回转来,咱们再做计较。”
雪已经停住,天空一片蔚蓝。任轻羽在半空之中,只觉寒意冻骨。
俯瞰大地,雪白沙黄,西萨人的行进队伍,在碛地里拉成极长的黑点。队伍上空,还有几个高阶武士,骑着巨大的蝙蝠来回巡视。
任轻羽远远盯住,暗自盘算。
西萨人终于察觉天边外那只海雕有些不对劲,一位祭司策马疾奔而来,口中念念有词,伸出法杖:“火之暴怒!”
杖头吐出硕大的火球,飞上半空,扑向那只展翅滑盘旋的海雕。
任轻羽不慌不忙,虚拉角弓,射出一支无形气箭。
火球在半空之中炸开,仿佛白日里的一场流星雨。
气箭击碎火球,激射而下,钻入祭司的咽喉。
任轻羽轻拍坐骑,向南边飞走。
在她身后,几只巨果蝠扑扇着翅膀,紧紧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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