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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从那一大堆复杂的数学公式中抬起头，眼神有些呆滞，此刻她正席地而坐在洞穴的正中间，穿着和汪旺旺一样的红色罩袍，头发乱糟糟的，面容苍白憔悴，不知道又多久没有睡过觉。
她的手指早就磨破了，血染红了手里的尖石，地上都是斑驳的血迹。
“……汪，旺……”过了好几秒，她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或许她早就知道这一刻会发生的事，她的眼神里没有惊喜，却闪过一丝恐惧。
汪旺旺朝她跑了过去，冗长的裙摆让她险些摔倒。在这一瞬间她忘了自己的能力，紧紧抱住了M！
可就当她的手指碰到M的时候，成千上万个末世景象淹没了她——
那是M特殊的记忆，关于未来的记忆。是只有她才能看见的“时间”。它们一瞬间像潮水涌向汪旺旺的脑海，像洪水一样灌入她的每个毛孔，像沙尘暴一样在她的身体里盘旋，将她撕成碎片——
那是从漆黑湖面升起的蘑菇云；
那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死亡，连闪电也失去了它的光芒；
那是此起彼伏的雷声和爆炸声，却掩盖不住人们的哭喊和惨叫；
那是伴随着暴风雨中从天而降的黑色粉尘，它们在天空盘旋，覆盖一个又一个城市，一如蝗虫过境，沾到它们的人开始全身溃烂，在雨水中燃烧起来；
那是从地底和海中来的巨兽，挥动着触角翻起滔天大浪，所到之地无人生还；
那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那是一个在放声大笑的“人”，他的笑声震耳欲聋，欣喜若狂；
那是汪旺旺永远不会忘记的脸。
张朋终于得到他想要的，他把自己的痛苦转移到这个世界上，转移到每个人身上。
汪旺旺被眼前的画面吓得浑身一冷，条件反射地放开了M，巨大的信息量让她头晕目眩，瘫坐在地上干呕起来，而坐在旁边的M也发着抖，几近窒息。
“这……这些画面是……”汪旺旺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果然看见了吗？”另一个声音缓缓响起：“你喜欢这个未来吗？”
张朋坐在黑暗中，他还没长好的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
“爆炸……粉尘……”汪旺旺眼前又浮现出那朵黑色的蘑菇云：“是你……”
“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
汪旺旺虚弱地摇摇头。
“在我们头顶的正上方，有一座建于上个世纪的核电站，”张朋笑了笑：“它本来应该是中部最大的核电站，至少会沿用一个世纪，可事实上在建成没过多久就废弃了，你一定很好奇是为什么吧？”
汪旺旺抿着嘴，死死盯着张朋。
“早在上个世纪，政府在建造这个核电站的过程里就无意中发现了‘门’的存在。”张朋一边说一边走向汪旺旺：“施工队的工人挖出了刻着藏文的石块，那是启门石，链接两个不同空间——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和气泡世界。随着冷战的加剧，美国政府决定在苏联人成功之前先一步打开通道，找到创造人类文明的高级生物。于是核电站在短暂的运营后草草关闭，并驱散了卡森城的原住民，这一大片的地区都遭到封锁。很长一段时间，都有专门的科研人员在这里研究如何进入气泡世界。”
张朋的话让汪旺旺想起洛川对她说的那段往事，他和舒月也曾经在科罗拉多大峡谷附近的印第安遗址发现过气泡世界的入口。当时的科考队同样也由政府出资，但考古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之有带队的埃伦教授才知道——可惜他已经惨死在气泡世界之中。
“所以这个气泡世界在上个世纪就已经被发现了？”汪旺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会想问这个问题。
“你说的不完全对。”张朋回答到：“气泡世界游走在地壳内部，出现的时间、位置、大小都不恒定，而它的入口更是每分每秒都在变化。必须精准地找到‘锁眼’，误差不得超过10平方毫米，才能使气泡世界和目前的世界产生共振，以打开通道。尽管当时的政府顶尖的数学家和科学家参与计算，但他们算出来的‘锁眼’始终无法精确到这么小的数值，因为这个运算量已经远远超出目前人类科技水平，举个例子，就像是要一只老鼠去计算天体尺度一样的不切实际。他们最终能做的，只是在这一片用小型核弹狂轰滥炸一通而已。”
汪旺旺看着满地的数字和在旁边瑟瑟发抖的M，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张朋把M带到这里，正是为了利用她超越常人的计算能力！
“所以你是要让她……”汪旺旺的声音发着抖。
“她算出来了，”张朋接着说完了汪旺旺没有说完的话：“她已经计算出了‘锁眼’的位置——就在这里，不偏不倚，核电站发射塔的正下方——”
说着，张朋竖起中指，朝洞穴顶部指了指。
“难道你不觉得这就是神的安排吗？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我就是登上西奈山的摩西，第一个召唤神的先知，它会如约许给我流着奶与蜜的土地，这颗蔚蓝色的星球！”
“你错了，”汪旺旺看着已经有些癫狂的张朋，叹了一口气：“”即使气泡世界真的有神存在，它也不会为了你的一己私欲灭绝人类的。何况我们是它创造的，但你不是。”
张朋歪着脑袋看着汪旺旺，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我没说它会毁灭人类呀，这种事我来做就好。”
汪旺旺一愣：“你要干什么？”
“上面……核爆，爆炸……全死了……”一直没开口的M结结巴巴地说。
“人类的贪欲是一个无底洞，”张朋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贪婪虽说是所有生物的本性，但人类的欲望早已超越了能够被这颗星球所容忍的范围。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不惜以地球的毁灭作为代价——就像是启用核能源一样。他们以为在电视里循环播放这种新型能源如何的高效环保，就能够忽略它一旦稍有不慎就可以摧毁这颗星球的残酷事实。互联网给予人们彼此平等自由的假相，但每个国家都在偷偷开发囤积自己的核武器。他们明知道这是一把能斩杀亿万人的毒剑，却仍从石头里拔了出来，争相握在自己手中。当他们觉得能把一切都操控在手心的时候，却没想到最终会杀了自己。”
“你究竟要干什么？”汪旺旺觉得天旋地转。
“当时政府撤出这里的时候，把没用完的核弹都留在了冷却塔里。毕竟当年对于拥有两万七千枚核弹的美国，区区几十枚不算什么。但这些危险的物质在着几十年来仍保留了当年的威力，”张朋耸耸肩：“我不是核弹制造者，我只是在每个弹头里加了潘多拉病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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